“晼晚有句话,就怕冒犯了珞姑娘。”
待清瑶出去之后,陆晼晚便抬眼看向榻上的覃珞,言辞委婉。
“无妨,二姑娘有什么话便说吧。”覃珞倒是爽快,冲她一笑,挪到床边,将腿放到床侧,一晃一晃的。双手撑在两侧,覃珞眉眼含笑地看着陆晼晚,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珞姑娘不是京城人士?”
覃珞一愣,怔怔地看着陆晼晚,眨了眨眼,却是没有回答,脸上漫起丝丝防备之色。
陆睕晚见状,心里有了些大概,冲覃珞抿唇一笑,道:“珞姑娘不必如此惊讶,我也只是猜测。昨日大哥带姑娘回府,看姑娘的样子是大病了一场,若是家住京城,定然不会如此。”
“呵呵!”覃珞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心道这二姑娘未免也太犀利了一些,可偏偏又是一副言笑晏晏极度温婉的样子,让人不舍得出言反驳。
“二姑娘果然好传闻中的不一样了。”覃珞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晼晚,眼中满是打探的意味。一个人,究竟是要有怎样的经历才会发生如此不凡的变化。秀眉微蹙,覃珞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
“不过是一些传言罢了。”陆晼晚一笑哂之,这样的话,她听得多了,就连许兰馨和陆霏宁这对母女都同她说了不下四五次。想必,除了这两个格外爱出头的人,这尚书府上上下下的人心中都有着这样的疑惑吧,甚至他们的疑惑,比覃珞更甚!
“耳听不一定为真,眼见也非定是属实。”曾经那个懦弱的陆晼晚早已成为了历史,如今在人们面前从容不迫的人,是一个脱胎换骨的陆家二姑娘。
“相信能做到这番见解的,定然不会是人们口中说的那般无知之人。”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三两岁的姑娘,覃珞心里却切切实实地紧绷了起来。她始终觉得,在陆晼晚面前,她的所有存在都是澄透如水般毫无遮掩。尤其是。当覃珞看着陆晼晚那双恬然平静的眸子时,便莫名觉得一阵心悸。
还真是见了鬼了,对着一个小了自己年岁的小姑娘都能生出这股子畏惧!覃珞在内心狠狠鄙视了自己一阵,脸上却还是一直维持着她之前的那一抹笑意。
“相信珞姑娘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定然不会不知道我为何会这般问。”
眉眼上挑,陆晼晚就这般看着坐在床沿上依然晃着腿的覃珞。
“呃……”晃动的双腿骤然顿住,覃珞哑了哑嗓子,有些怔忪地抬头看向杌凳上的陆晼晚。
还真是直接啊,就这般问了出来了。若是平常人。这个时候不是都会沉默不语了么,最起码不会再这样追着一问到底了啊!
覃珞有些挫败,神色看着有些颓唐。她还以为她这一番顾左右而言他能让陆晼晚打消心里头的疑虑,从而不过问她的来路了呢,看来是她多想了。
撇了撇嘴,覃珞摆正脑袋,再次展颜一笑,明眸皓齿:“二姑娘若是想问我究竟是谁,我也不瞒二姑娘——”眨了眨眸子,覃珞笑逐颜开。道,“我叫覃珞,确实非京城人士,至于家在何处,我也不知,因为我从小便成了孤儿,四处飘零,四海为家。”
陆晼晚听着她的一番话,眼中微微有些讶异。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四海为家,放在平常人身上指不定就要哭天抢地怨上天不公。可她竟然说得如此坦率,甚至言语中不乏丝丝喜乐和满足。
更何况,这些年她一个人,是怎样渡过种种困境的!
“嘿嘿。二姑娘是不是觉得,我一介女子,又无父无母,竟然能毫发无损的存活到现在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儿?”
话音陡然低沉下去,陆晼晚看着这个原本言笑晏晏的女子,一下子沉闷了下来。周身的颓败气息让人难以忽视,不禁有些不忍。正欲开口宽慰几句,却见那耷拉着脑袋的覃珞忽而又抬起头来,嘴角一扬,笑道:“我也觉得是个奇迹,不过——既然以往那些日子我都能熬得过去,而且都已经活到了现在,那么过往便没什么可再说的了,最重要的是——我想要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
目光闪烁,陆晼晚分明从覃珞那双异常亮彩的眸子里看到了名为希望的影子,心中也有些触动。
她死过一次,又重生了一次。现在所做的这些努力,不也正是和眼前这个灵动的女子所希望的一样么——她想要更好!
一时间,陆晼晚竟对覃珞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那珞姑娘现在安身何处,如今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顿了顿,陆晼晚看覃珞脸上并无异样,又继续道,“昨日大哥将你带回来的时候,情况似乎是不顺,姑娘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说来说去,话题还是又重新转到了原轨上,覃珞吸了口气,并没有立即作答。
昨夜一场大雨过后,洗去了尘世几许喧嚣,如今阳光倾洒,浓雾散尽,屋内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
垂眸看着床边阳光投下珠帘的影子,覃珞紧抿着唇,眼角余光落在右前方那一双黛蓝色的绣鞋上。
“珞姑娘若是真有不方便,那我也不便再多问。”裙摆微微一扬,陆晼晚动了动身子占了起来,从杌凳前走开绕道覃珞正前方,朝着她身后的窗棂看了一眼,启唇道:
“姑娘身子才将将好些,雾气刚散,容易着凉,还是多休息会儿吧。稍后我让夏喧熬了药亲自送过来,这段期间,珞姑娘若是有什么事,便与清瑶说吧。”
左右在覃珞这里再多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