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灵。汉人的说法是‘请神上身’。
中土乾坤中不入流的小术,莫耶世界里广为流传的重法。
瞑目天都一战,不听动用了这项法术,一人独斩二十凶神,杀天理两座影身再破巨灵遮天一掌,直到逼出天理真身,又与影子僧联手和强敌斗了一场金铃魔音。远远超出她的极限了,五倍还是十倍?没人能计较得清。能确定的仅只是:要还的。
不听多出的那条性命已经搭进去了,但不够,还得再加上现在的...沉睡。
恶战过后,不听的处境,远非旁人以为的那么轻松。
沉睡是从三年前开始的,苏醒则遥遥无期。用风长老的话说:醒或者不醒,要看天意。
可是话说完没一会功夫,风长老又摇了摇头:其实她现在也不能是算睡着的,这个情形...该怎么说呢...她差不多是醒着,身边之人说什么做什么和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会落入她的识海,她是知晓的,可她知道也没用,她醒不过来。
话说完、沉吟片刻,风长老又再补充:至于她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我就不晓得了。不过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她都醒不来,是以我觉得还是不知道更好些。这事有点像做梦,嗯,做梦。
梦中人,若知道自己在做一个永远醒不了的梦,当何其恐惧。
“我问过风长老了,怎么才能把你弄醒。”抱着不听,苏景前行不辍:“他说‘尽量刺激,悲喜都无妨’。这件事我请他封口,无需再对旁人提起了,一是担心也无用平白让同门和朋友思虑,更要紧的是我也实在受不了他们会来问候...你也受不了吧。”
“尽...量...刺...激...”苏景拖了长音,笑着对不听,一直以来不听都喜欢他笑,亲密独处时候总会说‘笑一个给姑娘瞧瞧’。只是她闭目沉睡,苏景不晓得自己的笑容会不会映入她的识海:“当时我就有妙计跃升灵台:再娶一个。我还挺高兴的,这下可算名正言顺了,我纳新房是为了救夫人醒来啊...可风长老又说尽量并非‘玩命’,这其间是也要有个度,若你被刺激的不想活了,那就算彻底完了。我一听就急了,这不娶不成二房了么,你那么喜欢我,见我又办喜事。妥妥的跟我耍赖到底、不肯醒了。二房没了。你可害我不浅。”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回白马镇重开苏记。看着我炖肉卤蛋卖钱数钱应该挺开心的...这算是你一个心愿,所以我就回白马镇开店了。结果把天下修家的钱都赚了你还没醒,诶我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三年。苏景不务修行专心开店,看上去忙忙碌碌,也只有他自己晓得,洞天之内始终都还有另个‘苏景’,守在熟睡的不听身边,给她讲牛肉应该如何做酱,烧鸭与烧鸡在做法上的区别,茶叶蛋的茶叶该如何选料,还有今天赚了多少、明天又该上货什么...三年。说话不停,几乎不存过片刻的沉默。
现在莫耶,阳三郎飞天远去,就只剩他们两人时候,苏景把不听‘拿了出来’。从神识投映的啰嗦变成自己真身的唠叨。
“不过,你是没醒,这店咱也没白开,真赚了不少。修行人不拿钱当钱,不赚他们赚谁,我问过六两了,开店赚来的钱够咱在皇城买几套好院子了,现如今我算得富家翁。这事不服不行,我手艺不如爷爷精,可赚的钱真心比他多,多多了。我要是你早都乐醒了...是,我知道,累了就得睡,可也不能总睡个没完不是,白马镇我一个人打理苏记,大黑鹰杀人的活干得那么熟,居然都弄不清横切牛肉斜切鸡,全靠我一个人忙,都累瘦了,也没见你来帮忙。”
“往事就算了,我既往不咎,谁让你长得好看呢,不计较了...忙生意时候你装睡我不跟你计较,画符的事你也别跟我计较了...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张符怎么就画到蜂侨身上去了。可不管怎么说,在人家姑娘身上画符总是我的错。当初我以为这事跟你说了,你一急就能醒,不成想夫人真沉得住气,硬是接着睡。”
“以前有什么事情都不提了,如今你我重返莫耶,若我能让此间重现生机,你可真不能不醒了。”说到这里苏景稍作停顿,他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不觉得自己能做成这件事,你得帮我。”
随即苏景又换了语气,沉重不再,往常那样开开心心:“刚我吓唬你呢。让你醒来,我手上办法多得是!莫耶重现生机不灵的话,咱就换新招:打。”苏景捏手指,喀喀地响声:“打媳妇。挨了打你还能不醒?我跟你说,你可别逼离山小师叔打媳妇,这不是咱离山的传承......”
一路说话不停,苏景前行。
无风无雨也没有晴天的世界。
驭界一战,苏景夫妇损命三条,各自落得一身重伤与严重反噬。战后三年,苏景重返莫耶,奢望能重现这世界生机,奢望能让怀中不听能因此醒来...来莫耶,苏景盼能治好自己命中最重的那块伤。
没了生机的世界,沦丧速度远胜想像,泥土层层沙化,大地龟裂碎碎开片;眼中所见坚韧高山都泛起黯淡却刺目的灰,苏景能察觉,山已经变得‘脆’了,看似挺拔的山壁未必经得住凡人一拳,勉强剩下一个轮廓、一个形状而已;沿途所经洪川大河或者干涸见底,或者颜色漆黑如墨散出浓浓腐败气息;还有那些昔日里繁盛的大城,坍塌成了一片片废墟。
回归中土的三年,苏景无时无刻不在倒霉,层出不穷地各种意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