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看得清楚,真页山城各处都有灵元躁动,乍看繁乱实则错落有序,应该是先行赶到的正道修家正在准备什么庞大阵法,用以对抗催城邪术。
不过修家们都捏了隐身诀,城中百姓全无察觉。
这个时候又有几道云驾从别处赶来,与白山道、苏景等人会合一处。
过不多久,一道人影自城中飞上天空,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来到众人面前:“无为谷沈泰和,见过诸位道友。老朽受弥天台神僧所托,代为迎接各方驰援修家。”
此人只是一介散修,但交游广阔,辈分不低,更难得的是他有这份主动帮忙的热心肠,请他来居中联络在合适不过。
至于神光大师,不用想也知道,他老人家正忙着准备辟邪法术,一座城池大难当头,他又哪里有空出来和大家应酬。
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沈泰和开门见山:“弥天台神僧赐下一道护城大篆,凡来驰援的修家都请入阵,诸位随我来。”
一行人落入城中,自有事先安排好的修家上前接应、验证诸位修家的门宗信物、确定身份。苏景看得明白,随他们到来,每个人身上也被挂上了‘悬丝’,只是修家都未能察觉。
沈泰和正待离开再去接引新人,苏景及时开口:“请问沈道友,弥天台高僧法驾何处?”
“神僧正忙,现在怕是无暇见”沈泰和随口应道,说到这里、目光转到苏景身上,这才目现惊诧、收声。若非苏景主动说话,他竟没发现自己接下来的这一群修家里,还有一个身着离山剑袍的青年弟子。
当然不是苏景捏了隐身诀,他一直站在人群中,不曾刻意躲避,但他的气息与周围环境相融相合,全不引人瞩目,这才被沈泰和忽略了。
“原来离山的道友来了,这可再好不过,老朽眼拙,万请恕罪。”沈泰和客气一句,又问:“还请道友示下”
苏景递上命牌,见了牌子上那两字正楷,沈泰和如何能不吃惊,但不等他说话,苏景便道:“烦请道友引路,感激不尽。”
“前辈请随我来。”沈泰和脚步匆匆,引着苏景向城东走去。
附近修家听沈老竟对这个年轻弟子口称‘前辈’,大都面露诧异,直到无尘老道解了苏景的身份,众人恍然大悟之余,也全都面露喜色有弥天台神光大师坐镇,再加上离山小师叔相助,邪魔再如何凶猛也能抵挡一阵了。
行走时,苏景伸出两指在老头子肩头一剪,将牵扯在他身上的那根‘悬丝’截断,可向前走出不到十步,又有一根‘新丝’落下,重新牵住了沈泰和。
苏景皱了下眉头,没再去试。
三拐两绕,苏景来到一座小庙,才跨入庙门,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年纪、有些呆头呆脑的小和尚就迎了上来:“沈老,这位道友是离山苏景!”
小和尚霍然大喜!
苏景看他也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当年剑冢之会,弥天台送来采剑的小沙弥,神光大师亲传弟子,‘我佛弟子、不赌不赌’的那个果先。
那时的面貌七八岁年纪,两百年未见长大了不少,已经变成少年了。
样子变了,举止神态却一点没变,小和尚见苏景来了欢喜得抓耳挠腮,待沈老头告辞而去,果先带上苏景迈步向佛堂走去:“苏先生快随我来,见一见我家师兄。”
“师兄?”苏景疑惑。而说话功夫,两人已经跨入佛堂,此地已经清空,驻寺僧侣都被请进后院,佛堂地面被人绘上了副巨大阵图,一个中年和尚居中端坐、正聚精会神端详阵图。
阵图中灵光闪烁,外面每有修家入阵,这座图上都会有相应显示,和尚在此可纵观全局。
中年和尚听到有人,目光迎上了苏景。果先代为引荐,先对苏景道:“这位是我师兄,般若堂执珠弟子、净先。”
苏景执礼,净先却全无佛门弟子的谦和,只是一点头就算应付过去了,继续低头看自己的阵图。
小和尚果先没点眼力,根本没看出师兄的冷漠,高高兴兴地给师兄引荐:“这位是离山”
“离山苏景,你们在院中讲话,我听得清楚了。”净先和尚应道,稍稍停顿片刻,他又抬起头,望向苏景:“此地有我们师兄弟足矣,区区邪魔,劳动不到阁下出手。离山的弟子有空来管真页山城,不如去认真追查下归宗叛徒任老魔的下落。”
说着,净先冷哂,语气始终清淡:“离山苏景,好大的名头了,修行中人哪个不知。擒杀贵宗叛徒,等闲事耳。待自家事情料理清楚了,再来行侠仗义不迟。”
果先总算听出味道了,站在一旁面色讪讪,倒比着苏景还要更尴尬。
净先又望向师弟:“你若闲得没事做,就出去转一转,指点下外面同道修家布阵。”
果先应了声‘是’,拉上苏景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一直退到庙门外,果先在松了口气,忙不迭又对苏景合十鞠躬:“我师兄是真心情,想什么就说什么,他并无恶意,你莫怪罪,都怪小僧,忘了他见不得离山弟子”
苏景纳闷得很,离山和弥天台平时往来不多,但共为修行正道、天宗门派,几千年里同气连枝,彼此间总是有一份和气面子的:“净先和尚对离山的成见从何而来?”
“敝寺般若堂首座、净先师兄的师尊、乘光师伯,在山外游历时遭了任老魔的毒手,所以净先师兄对离山颇有些有些还请你见谅,师兄的本心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