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相斗三龙三百蛟大占上风,一是果先占得‘地利’,弥天台内禅家灵气都愿归他调遣;二则是墨僧身受反噬重创,实力大打折扣,墨色阵法发挥有限,可当妖僧‘舍身取义’、以身劫换杀劫,恶蛟尽数化龙后果先顿时抵敌不住了。
冥冥之中,水镜大笑传出,他的声音虚弱、可笑意张狂无边:“还道菩提真境如何了得,还道北方佛涅槃怎样神奇,不过如此!”
狂笑尚未落下,天地间忽然哭声大作,女子声音,悲苦十足:“天鬼鬼、地坟坟,何时茅茅可停泊,求请诸君唤我名,得来黄土便安身!”
已然拔剑在手准备入战的蛮子扶屠目现喜色,想也不想大喊三声:“茅茅、茅茅、茅茅!”一边喊着苏景不禁琢磨,回头要问一问浪浪仙子,如果这边没人喊她名字,她是不是就来不了了?
哭声变作笑声,还有厚土崩裂山峰轰塌的巨响,地下巨坟拱起、开裂、棺椁显现,小尸仙杀到。
离山各路兵马都还在远处,浪浪仙子也不例外,但不久前在离山时候她已经唤醒了自己的真身,以后只消一个心念转动,尸身可出现天地间任何地方,而尸身所在,即为浪浪仙子所在。
棺椁开,尸仙跃出,看也不看直接扬手抓住一条黑龙的脖子,双手一分同时用力,撕碎去。
就在第一条黑龙丧于小尸仙手中时候,有歌声自天际传来。
人声,男子的歌唱。
那是怎样的歌声的啊。
歌声并不嘹亮,却让人听出隆隆雷霆,如夜中暴雨突降,一道淬厉光弧划破天际后...那时是该期待还是该捂住耳朵?无论怎样,片刻后巨响雷鸣都会绽放,绽放于天也绽放于歌中;
歌声并不悠扬,可只要听着稍稍疏神,就会听到牧童的笛声婉转,竹笛好听,只是声音,可牧童的笛子很神奇的,它不止是乐器,它还是法器,因短短横笛的乐声是有颜色的,听着笛儿就能看见片片青绿——鲜亮而悦目的生机颜色,就在牧童的笛中,也在此刻从天而降的歌中;
歌声并不厚重,但苏景真就感觉,仿佛起风了,不是什么春风清风熏风,这风来得狂猛而厚重,那是搅动大漠、吹起蒙天黄沙驱赶巨大沙丘的沙漠之飓,只有走过大漠的人才会知道那风的厚重和苍凉,同样的风,就在歌声中
歌声并不浩渺,可是淡淡的咸腥味道涌入鼻端了,咸的腥的,却不会让人心头窒闷,正相反,这味道令人心神都都为之一荡、心胸都为之开阔,那是大海的味道,闻到了它就见到了海,蔚蓝荡漾、浩渺无边、直连天际之海,歌声里有淡淡咸腥,因为歌声里有海......
那是怎样的歌声啊,有雨夜雷霆,有牧笛青绿,有苍凉大漠,有浩瀚汪洋...有一座满满腾腾、鲜鲜活活的人世间!
要怎生修炼才能唱出这样的歌,很难,且还有两个关键前提:爱这人间、还得精通剑法。
唱歌与用剑何干?唱歌的不是人,是剑,离山之剑。
离山剑法中无上巅妙之法,清泠剑唱。
歌中自有人世间的清泠剑唱。
就在这支人间调中,雪亮长剑破空而入,杀进战场!一剑屠龙,再剑屠龙,剑剑皆屠龙!掌门沈河还在远处,但他的剑已经赶到弥天台。
歌声清亮,唱响弥天台顶上六百里长天。
歌声里,弥天台红音顶上,大雄宝殿坍塌了。
大殿不是被歌声唱塌的,也不是神剑、尸仙或者黑龙所致,宏伟神殿轰塌来自内因:佛龛正中,端坐而慈悲的佛祖大像忽然眨了眨眼睛,然后他扬臂、撑腿、压肩,舒展筋骨,这尊佛祖像太过巨大,安稳端坐时候无妨,一旦站起起来动起来,大殿顿时就容不下他了,所以大殿轰塌。
砖瓦散落,佛祖飞天!飞出来的是如来巨像,落地后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人仍是佛,宝冠在顶宝衣加身,只是此佛非彼佛,神情颇有相似五官眉眼却大不相同。
落地佛头不是大日如来,是‘我是我的佛’,西海佛主鳌渚!
鳌渚随离山出兵剿杀墨色小宗,不久前刚得尘霄生号令转向弥天台,他所在位置一样相距弥天台甚远,本不可能那么快赶过来的。但此间是庙,且还是万年慈悲、饱受无尽虔诚思慧的神庙。
鳌渚是佛,只要有佛陀真灵的人间大像,他都能够借以传身,万万里遥远又如何,有灵瑞佛像之地,就有鳌渚。
鳌渚到,鳌渚入战,鳌渚屠龙,鳌渚还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他看到了一条青青小溪,天上的小溪。
溪水青青,欢快流淌...就这样奔流着、奔流着,从东天边到西天边,一条清溪跨过了整片天空,之后小溪中就飞出了一条龙,青龙。
天溪升龙,岐鸣子的剑术。
人尚遥远,神剑先至,沈河的剑到了,岐鸣子的剑也来了。
浪浪仙子,西海鳌渚,前者尸中尊,后者海中佛;
清泠剑唱,天溪青龙,前者今世剑术翘楚,后者古时惊世神剑。
他们来了,足够了,足够了。
甚至都无需苏景再出手,甚至都无需后面大队人马赶来,弥天台中墨僧若还想见到明天日出,除非天王老子来救!
天王老子不管墨僧死活,但弥天台中墨僧还有个顶头上司,不久前刚摧毁了剑冢的施萧晓。
施萧晓也不管那几个墨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