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洪昌:“其间和官府有什么关系?”
老先生记得小孩儿害怕官府来着。
辛昭挠挠头:“这段儿阿苷倒说得不是很明白,我猜测——”
沈长安:“我们猜测,是蕙林堂名下有三处分馆,其中两处医馆的使用权被抵押给了官府,阿苷大概知道些始末,所以认为官府的人,都是坏人。”
“官贵不得以权压商,民间的药馆怎么能被官府合法占用?那账房合不上,部分开支系属于谁?”何曦之提出疑问。
“可能是抵卖吧。”在一旁的范伯忽然说话,“我们老家以前就有这样的例子,一般是商户入不敷出,无法周转经营,向官府以[商户入簿]的方式签字画押贷钱、或是票号,按月结算业余,日息是当地钱庄最高的五成向官府缴纳,而且还有三分利的手办费。”
“五成?”何曦之数着手指头:“那是多少钱?”
“那是高利贷啊!”何曦之都想替蕙林堂哭。
这种买卖,赔死算了。
沈长安闻言,心想,曦之大叔还知道高利贷呢。
范伯:“也不算全亏,官府收了这么高的钱,自然在药材进货、病源上会以最大的折扣和利益趋近该商户。”
“不过——”范伯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对于商户而言也是饮鸩止渴,大多数这样的商户撑不了多久,都会被合法纳入官府名下,记录档册,成为官商户。”
沈长安和辛昭听完都不约而同点点头。
长见识了。
邹洪昌捻须:“如此说来,良氏经营不善,蕙林堂怕也快被拆得四分五裂了。”
于是,众人皆沉默。
似乎在想安顿那小孩儿的对策。
是夜。
良苷的精神头终于好了些。她依旧住在沈长安的隔间,沈长安呢,就去隔壁后间看书。
也不知怎么的,辛昭喜欢良苷的乖巧,总想去找她说话宽慰她,奈何良苷口齿不算伶俐,点点头,摇摇头,最后不禁拿手背抹眼泪。
“师父,你欺负阿苷?”沈长安抱书走过,见良苷仿似在哭,辛昭又在人跟前晃荡,难免不多问一嘴。
“胡说。”辛昭叉腰:“我才不会欺负小姑娘呢,呐,你看,她许是想家了。”
说完,良苷哭得更厉害。
大概,是真的想家了吧。
沈长安抬头看了看上层,过来,笑道:“阿苷,我们带你去甲板上。”他要牵她的手。
良苷啜泣着点点头。沈长安给她套了一件沈大娘给他的毯子。
三人坐在甲板上看星星。
“星星?哪有星星?”辛昭抱怨。
沈长安和良苷并列坐,笑了笑,“三月份,当然没有星星啦。”
“不过,可以看见河灯。”沈长安指给良苷看。
果然,河对岸有人在放河灯,莲花盏,红红绿绿的,极漂亮。
“我娘亲说。”良苷主动开口说话,“河灯能把心愿带到天宫去。因为所有的河流都能汇去黄河,而黄河的水,都是从天上来的。”
“我们不放风灯,每年上元节都放河灯。”良苷笑了。
沈长安也笑了。
“好像,有这么个说法。”他挠挠后脑勺,样子憨憨的。
良苷眨着明亮闪烁的眼睛,软萌萌道:“我觉得,你像一个小道士。”
“我见过道士的,和你,差不多。”
良苷的话匣子终于被打开了。
沈长安耸了耸肩,似玩笑,似顺承她的话,笑着说:“我就是道士。”
良苷被逗乐,眯着眼睛咯咯笑。
沈长安:“我觉得你像鹿。”
“喏?”
“我也见过的,那年在林子里。”
一只幼鹿,和你一样可爱。
哇呜。
小孩儿的世界就是这么童言无忌,天真烂漫。
辛昭凑过来:“那我呢,我像什么,嗯?”
“师父当然是孙悟空啊。”沈长安哈哈大笑道:“像只猴子。”
辛昭闻言没生气,反倒也笑,“还是你最懂我。”
“我可是最崇拜大圣的。”
哈哈哈哈哈哈
沈长安:“没有,是曦之大叔老是说你猴崽子。”
辛昭抱臂,不高兴道:“才不是猴崽子呢,我是岭南小侠。”
恰好何曦之出来掌灯,连忙提醒三个孩子,当心些,别落水了。
知道啦知道啦,落水了我会捞他们起来的嘛。
嗯,没事,我会泅水。
那,那我往里面坐一点好了,我怕水。
别怕别怕,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