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玉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大嫂好眼力。”
“怎么?”
“那个是三叔,喜儿的爹。”
“哦……”庄善若又看了那个干瘦男子一眼,只见那人眉宇间是挥不去的卑琐之感。没想到竟能生出喜儿这样的女儿来。
“大嫂,你猜哪个是喜儿娘?”许家玉掩着嘴,似在偷笑。
庄善若的目光在院子中的那堆人上转了一圈,里面除了那个原先和许家玉打招呼的之外,便再没有女子了。她不由得迟疑道:“难道是……”
“可不是。我们背地里都笑三叔三婶,一口锅里吃饭的,一个竟是那么瘦。一个竟是那么胖。别是三婶不给饭吃,苛待了三叔。”
庄善若不可置信地看着院中那个腰围足有三尺粗,胸部如波涛起伏,笑得一团喜气的妇人。怎么也不能将她和那个干瘦到像是风干般的男子联系到一块儿。
“这个三叔三婶,是我们家什么亲戚?”
许家玉用洁白的贝齿咬了嘴唇,想了想道:“我们当面称他们一声三叔三婶,可实际上他们是许家出了五服的亲戚,我以前听也没听说过。”
“噢!”
“三叔就叫许三,三嫂别人都称她三胖嫂。我记得五六年前他们一家子从外地逃荒到连家庄,不知道怎么的就和我们家攀上了关系,爹看他们还算是勤谨老实,就把连家庄的事务交给他们管理。另舍了几亩好田给他们耕种着。”
“这倒是你爹做的一桩善事了。”
“为这事。娘还和爹争了好几次呢。”
“为什么?”
许家玉撇撇嘴,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娘嫌每年三叔交上来的账目都不清不楚的,爹便总是劝娘连家庄的田租只是收个意思,哪里还靠这个生活。别把地荒了就是了。”
庄善若暗自点头,许家玉出身殷实,从来没有为粮米操过心,自然不会在这上面留意。
院子里的人说了一阵话,也一个个出了院门,散了。
“我看三叔还好,只不过……”许家玉顿了顿,道,“三婶这人长了一张巧嘴,说的可比唱的还好听,日后她要是和你说起什么,大嫂,你可只能听一半。”
“是吗?我看喜儿倒是老实,也肯干。”
“嗯,都说三叔两口子竟然养出了这样好的女儿。他们刚来的时候,别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的喜儿是又黑又瘦又矮,二哥还总笑话她是一只小瘦猴。”
“怪不得说女大十八变,现在喜儿也水灵灵的了。”庄善若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回想起喜儿那无缘无故的两次脸红。
“我们隔个几月回趟老家住上几天,喜儿也不言不语的,和我还好些,和大哥二哥更没什么话说,怕是打小被他们嘲笑惯了的。”
庄善若回想起喜儿倒不似许家玉口中那般木讷,行为处事也落落大方,只是……
庄善若抬眼,见许家玉神色愉悦地卷着线团,便问道:“小妹,我见喜儿处事大方,可为什么在你大哥面前却是缩手缩脚,放不开呢?”
许家玉抬头一笑,道:“大嫂,我就等着你问我这一句呢?”
“哦?”庄善若听得许家玉说得古怪。
许家玉停下手里的活,道:“说起来还是怪三婶,起了糊涂心思,害得喜儿人前人后的尴尬。”
庄善若的好奇心被撩拨起来了,忍不住问:“怎么回事?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缘故吗?”
许家玉低低笑了一声,道:“说来也是笑话了。大嫂,事到如今,我们家的事再也不瞒你。”然后压低了声音将那缘故细细地给庄善若讲来。
庄善若听得许家玉说完,虽说大体上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也还是愣了一愣,没想到当中还有这一番故事。她思忖了半晌,心里慢慢地有了个主意。
许家玉卷好了手里的丝线,催着庄善若配色。
庄善若一笑,回过神来,将那事暂时抛到脑后,反正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倒不急于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