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油灯点亮,容树媳妇一脸的狼狈。
庄善若喝住了扯咬着容树媳妇衣襟下摆的黑将军,问道:“嫂子,你哪里来?”
容树媳妇连连用手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起个夜回来,刚一掀那帘子,倒是被这狗吓得魂都飞掉了!”
黑将军仍然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盯着容树媳妇不动。
“咋了?”
庄善若将油灯挑得更亮了一些,照出容树媳妇慌慌张张的脸,道:“没什么,不过是刚才有人偷偷地潜了进来!”
“有人?”容树媳妇像是被蛰着了似的,眼睛四处乱瞟,“什么人?在哪儿?”
庄善若不说话,只是看着窝棚角落的那个豁口。
“哪个天杀的,哪个不要脸的,竟然偷偷地摸了进来,若是被我逮到了可要他好看!”容树媳妇冲到豁口那里,细细地看了又看,终究没看出什么来。
“幸亏我发现得早,喊了一声他就跑了。”庄善若盯着那个豁口若有所思,“他刚前脚跑了,嫂子后脚就进来了。”
容树媳妇身子一顿,双手按住肚子慢慢地转过身,讪讪笑道:“也都怪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这肚子就不受用得很。忍了半夜,终究还是忍不住,跑到外头解手去了。”
“我睡得死,倒是连嫂子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呢!”庄善若去找容树媳妇的眼睛。可她却躲闪着。
“若是妹子真有个什么好歹,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容树媳妇后怕道,“我们这窝棚世面漏风。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人摸进来必不是为了财,那定是冲着妹子来的。”
庄善若抬起亮亮的眼睛:“嫂子怎么就知道是冲着我来?”
容树媳妇自觉失言,张口结舌地道:“这,这……嗐,我都半老徐娘了,还有谁看得上;若是真是有人起了那个贼心。必然是冲着妹子的。若是我这肚子不闹腾,说不准还能合伙擒了他去!幸亏还有黑将军在。要不然摊上这事可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哪!”容树媳妇偷偷地看了看庄善若身上齐整的衣裳,笃定那厮必然是没能得手。
庄善若沉吟了半晌,若是那人知道窝棚里睡着两个人,必然不会贸贸然地潜进来。看那黑影身形不算魁梧。凭了他一己之力,即便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容树媳妇半夜要出去解手?难不成就守株待兔潜在一旁。庄善若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推断,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这窝棚周围除了两棵大杨树,也没别的遮挡,必然是藏不住人。
庄善若看着容树媳妇不自在的模样,心中一动。若是那人知道容树媳妇这个点必然是要出去解手的呢?
容树媳妇见庄善若没说话,往前走了两步。半个屁股挨在铺上:“妹子,可认出是谁?”
庄善若摇摇头:“那人怕是早有准备,我一喊他便从那豁口溜了出去。事出突然。我又害怕,也就只看了个影子一晃而过。”
“哦——”容树媳妇急急地又道,“妹子幸亏没什么大碍,也就是被吓着了。依我看,这事不便声张。”
“不声张?”
“妹子你傻啊!”容树媳妇摆出掏心掏肺的样子,“一则你没吃亏。再则你也没看清楚那人的样貌,若是就这样贸贸然地声张出去。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没影儿的事都能给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嗐,我就吃了这个亏。”
“是吗?”
“咋不是呢?许大郎还在州府里考试呢,这一声张出去,不单对妹子你名声不好,这对许家来说也是挂不住脸的事儿。”容树媳妇一拍大腿,“听嫂子的没错,这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声张出去,只能是吃了这个闷亏了。你嫂子的名声倒也罢了,你清清白白的又何苦受这腌臜气呢?”
“若是他改日又来怎么办?”
容树媳妇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去看窝棚角落的那个豁口,道:“他哪敢再来,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再说,这工地再过半月也就完工了,少不得这半月夜里我也不回家了,安安生生地陪着你就是了。”
“多谢嫂子!”
“妹子,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什么谢不谢的,能在一个窝棚里住着就是缘分。这整个工地上就我们两个女人,自然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哪里还能真靠那些臭男人的!”
“嗯!”
两人窃窃地说了好一阵话,等到重新躺下的时候,东边也已经微微泛了鱼肚白。
容树媳妇倦极,躺下去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庄善若却是越躺越清醒,后背惊出来的冷汗粘在衣服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她却根本顾不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那个影子弓了脊背,扒拉在床铺边沿的样子。
她总觉得容树媳妇今晚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一连串事情之间有着看不清楚的关联。所以,她也没把实情完完全全地告诉给容树媳妇。
那个影子她虽然没看清楚面目,可是那影子弓了腰往那豁口钻的时候,窝棚顶上的一线明亮的月光漏下来,那影子光溜溜的脊背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倏地一闪,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消失不见了。
庄善若心中不由得一抖,赶紧将头探到床铺外,只见黑将军正伏在她的绣花鞋旁,听到动静,倏地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黑眼睛闪着忠诚的光芒。庄善若一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放了下来,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