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里,刘福婶又往王家跑了三趟,就是再迟钝的王有龙也意识到刘福婶的来意。庄善若不动声色,既然王大姑没和她提起,她就当做不知道,依旧每天洒扫做饭,操持家务。
这天刘福婶第二次从王家院里穿过的时候,碰到了王有龙。王有龙正从地里下来,扛着把铁锹,水田里的水也排得差不多了,就等着秋风将稻子染黄,到时就可以收割了。
刘福婶笑眯眯地打量着王有龙黑红的面膛,结实的胸脯,打着招呼道:“有龙,地里来啊!”
“嗯。”王有龙将铁锹靠着墙放好,闷头应了一声。
刘福婶倒不在意,这王家的大小子不比二小子,是个没嘴的闷葫芦,她笑笑道:“婶子看你块头,一个顶仨,是个好把式!等你妹子这事说成了,不用等你娘求我,我也得给你寻个好姑娘!”
王有龙别的话没在意,倒是那句“你妹子的事”清清楚楚地送到了他的耳边。妹子的事?妹子除了婚事,还能有啥事?
待刘福婶出了门,王有龙在墙角下立了半日。那日王有虎刚将栓柱嫂的话转述与他,他便听得青筋暴涨,热血沸腾。别人排揎他倒无妨,只是无辜扯上庄善若,他却实在是忍耐不了。善若的名字,他只敢在半夜放在心里默默地温柔地念上几遍,哪里容得别人这样玷污。兄弟两人立马出门寻了那刘庄理论。待见到刘庄,王有龙失望得几乎要发笑了,他如花似玉的表妹竟然要嫁这样一个矮胖的脓包?
事后,王有龙有些后悔当日的鲁莽,事情越闹越大,反而损害了表妹的名声。自从那晚的事后,他再也没有和善若说过话,即使两人偶尔碰了面他也都是讪讪地掉头走开。
王有龙又想了半晌,一颗心兀自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折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庄善若正在准备晚饭。她穿着一身家常旧衣,梳着随常发髻,光线从小窗子斜斜地射进来,衬得她的侧脸温婉光润。此时,她正低着头专心地在锅里搅拌着什么。
“妹子……”王有龙张张嘴,艰难地道。
庄善若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她忙放下铲子,盖上锅盖,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沉静道:“大哥。”
“妹子,那件事你别怪我,是大哥糊涂。”
庄善若轻轻地摇头,这话该让她怎么说?
“那个刘全也是我先打的。”王有龙急急地道,“让你嫁给这样的,我不甘心。”
庄善若微微笑道:“我知道,大哥二哥都是为我好。”
王有龙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庄善若,又颓然低下头,讷讷道:“是大哥没本事,护不了你。”
“大哥为我做的,我都知道。”
王有龙骤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正想再说些什么,听到王大姑在院子喊:“善若,晚饭成了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深深地看了庄善若一眼,缩着身子从厨房出去了。
庄善若没料到今日王有龙竟会和她说这些。对王有龙,她心里是毫无芥蒂的,真正地将他当做哥哥来爱来敬,怕只怕反倒是他解不开这个心结了。
第二日,王大姑急着催着庄善若,理了个小包袱要去连家庄老姐妹张婶子家。
连家庄离榆树庄约莫有十里地,走路得走个小半日,幸亏日头不热,走在路上小风吹吹,倒也爽快。庄善若也不问为什么,只是跟在王大姑的身边,低着头专心走道。
昨日王大富打听了些县城许家的事,大面上果然和刘福婶说的不差,只是有些东西不好问得太细惹人生疑。倒是打听来说这徐掌柜本来是土生土长的连家庄人,在连家庄还有宅子和田地,十几年前机缘巧合进了县城,生意越做越好,干脆就在县城里置了宅子住了下来。连家庄的宅子由族人看着,田地也赁出去给人种了。
王大姑一寻思,她老姐妹张婶子不就是连家庄的吗?干脆就找她打听打听,自家好姐妹,倒也不用特意避讳什么。这不一大早便巴巴地拉着庄善若出了门。
“善若啊,我给你说个事。”王大姑见路上没人,想着这事情也打听得差不多了,怎么的也得给闺女透个底,“刘福婶成日地往家跑,虽然没见着你问,大体上也该知道为的什么。”这刘福婶一天往王家跑几趟,是在王大姑耳边煽风,更是想讨了准信好去回那许家。
“嗯。”庄善若经历了刘全的风波后,对自己的婚事更是淡然了许多。
于是王大姑便将刘福婶说的和打听来的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和庄善若说了。
庄善若听得倒是一惊,她根本是没想到刘福婶这次说的是这样的人家,心里慌乱一时不知道是如何是好了。
王大姑拉了庄善若的手,道:“本来我是不同意的,两家差的太多,总是不好。可我转念又想,恐怕这是你这孩子的福气也说不定——你这些年过得也忒苦了些,老天爷看在眼里补偿你的。既然好姻缘上门了,哪有就将它生生推出去的道理。”
庄善若垂头,这样悬殊的婚事,任谁乍一听来,总是有些不安。
“刘福婶这人你也知道,有些话是可以听的,有些话却是万万听不得。”王大姑娓娓道,“我已经托人去打听过了,基本上差不离,今儿我带你再去你张婶子那里探听探听。我寻思着,万一这事真成了,你爹娘一准是高兴的,说那许家的儿子也是个秀才呢!”
庄善若不语。看了秀才爹留下来的那么些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