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陈氏想到这儿,又将怨毒的目光转到了庄善若的身上。
这个扫把星,自从她嫁了过来,他许家便家无宁日。若非是她引狼入室,小妹又怎么会认识这个木匠?又或者,根本是这个贱人从中牵桥搭线,要不然哪里不好私会,偏生是这后院里?
许陈氏越想越恨,越恨越怒,道:“二郎,给我狠狠地打,我恨不得卸下他手脚胳膊来,以泄我心头之恨!”
“啪!”“啪!”“啪!”许家宝的木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王有虎干脆也不抬手躲避了,只是沉静了一张脸,任由木棍落到他的肩上、头上、脸上、手上。许家宝打得越重,他的身子反而挺得越直。
王有虎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只从喉咙口发出几声的闷响。
突然,黑将军窜到许家宝身旁,大声地叫了起来。
“走开,走开!”许家宝虚虚地朝黑将军挥着手里的木棍,想将它赶走。
黑将军只倒退了几步,反而伏低了身子,长大了口想去咬住那木棍。黑将军已长得高大,它那虎虎生威的样子和满口晶亮的白牙,看着叫人胆寒。
“去,去!”
“这狗不知道是随了谁,养在我们家,却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童贞娘悻悻地后退了几步,目光瞟了瞟庄善若。
庄善若觉得黑将军叫得奇怪,抬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王有虎不知道被砸中了哪里,正从额头上歪歪斜斜地留下来几条血来。那血红得耀目,看着不由得叫人胆战心惊。
许家宝也发现了,迟疑地停了手。
王有虎却勉强一笑,抬起绑在一起的双手,将快流到眼睛的血抹去,将太阳穴旁边抹得殷红一片,更是可怖。
许陈氏冷笑道:“二郎,继续打。怕什么,大不了我一命替他一命,反正我这老婆子的命也不值钱了!”太过激动,竟然喘了起来!
王有虎勉力睁开被血糊住的右眼,开腔道:“老太太,我王有虎今天在这儿要杀要剐由你,只是你自个儿别气坏了身子。”
“你别给我假惺惺,也别给我花言巧语!”许陈氏顺了顺气,喝道,“待我出了心头那口恶气,再将你绑到官府去!”
“好,好!”王有虎喘了口气道,“既然我是贼,总要有些赃物,烦劳哪位塞几两银子在我身上,到时也好说得过去!”
许陈氏听得愣了一愣,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了。
伏在庄善若怀里一味抽噎的许家玉也停了抽噎,整个身子僵直了起来,她茫茫然地抬起了头,将目光投到了王有虎的身上,却又像是触电了般,立刻又将头低了下来。
庄善若心中叹息,王有虎为了许家玉的名声,自觉自愿地认下了贼的名头,又甘心挨了这一顿打;而此时唯一能让王有虎摆脱困境的便只有许家玉一人了。可是,许家玉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怎么能自认与人私通?对她这样一个又羞怯又骄傲的女子来说,不啻是要她的命啊!
庄善若的心里沉沉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又听得许陈氏开腔道:“折腾了这半夜,我也撑不住了。二郎媳妇,你搀了我;二郎,你扶了小妹,我们去前头歇一歇。过两个时辰天也该亮了,到时候将这厮送到官府便是了。”
许家宝愣头愣脑地道:“娘,不怕他跑了?”
“跑?”童贞娘不屑地撇了撇嘴,“有小妹在,他倒是敢跑?”
许家宝扶了哭得全身软绵绵的许家玉往前院走去。经过王有虎的身边,他的目光灼热到如盛夏的骄阳,可是许家玉却沉沉地垂了头看也没看他一眼。
王有虎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融进了无边的夜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