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推开了许家的院子,看到童贞娘正从房里出来,意味深长地朝她瞟了一眼,道:“大嫂,回来啦?”
“唔。”庄善若淡淡地答道。
自从许家宝在许德孝的香料铺子站稳了脚跟后,童贞娘分明又有点抖起来了。在娘家的腰杆子也挺了起来,这不将元宝送到城里外婆家小住几日,童贞娘更是没事干了。成日里抓把瓜子嗑着,管起鸡毛蒜皮的闲事来了。
“大嫂,倒是日渐地忙碌了。”童贞娘袅着水蛇腰走到院里,笑眯眯地打量了庄善若两眼,道,“啧啧,看你这水色,掐一把倒是能滴出水来!我是老了,比不上咯!”她只不过比庄善若大了两岁而已。
庄善若听着童贞娘说着怪话,看着她簇新的夏衫,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知道她最近过得得意,便道:“弟妹说笑了。”
“唉,我算是知道了,这日子可是有这一样,便没那一样的。原先二郎在家的时候,也没个什么进项,我进进出出看他碍眼得很;如今他在县城,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一次,倒还是怪想的。”童贞娘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庄善若神神秘秘地道,“原来啊,这独守空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哪!”
庄善若有些窘迫,童贞娘好端端地给她说什么床笫之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童贞娘将身子倾了回去,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道:“若我是大郎,还成日里钻在书堆里做什么?我们家又不急着等他挣个状元回来,倒是冷落了大嫂这个美人儿,白白地熬着这份寂寞。”
庄善若听着童贞娘的话越来越不对味,也不知道她为啥好端端地和她说这些不着调的,皱了眉头正要抽身回后院去。
又听童贞娘不阴不阳地道:“大嫂,原是我看低了你。只当你和老太太赌一口气,后院那柴房也住不了几日。却没想到大嫂在那柴房里住得甘之如饴,倒真是我看走眼了。”
庄善若只默默地看着童贞娘,只见她眼风飘忽。横了眼睛看她,竟有说不出的优越感。
童贞娘见庄善若不再理她,便也转过身,撇撇嘴角,抛下一句话:“这后院被大嫂拾掇得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那墙矮了点,怕是不安全。如今家里也不缺这么点银子,我和老太太说一声,什么时候方便寻几个泥瓦匠过来,将那墙好好垒垒。可别委屈了大嫂……”
庄善若听得一愣,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却又转瞬即逝,便只得摇摇头,回后院去了。
……
许陈氏房中。依旧香烟缭绕。
童贞娘厌烦地皱了皱眉头,抽了腋下的帕子在鼻子前挥了挥,这才觉得略好了些,不至于那么刺鼻了。
许陈氏跪在一个蒲团上,微闭双目,双手合十,对着条案上供奉的一尊观世音菩萨噏动着嘴唇念念有词。
良久。许陈氏睁开眼睛,冲着对面的观世音菩萨又拜了两拜,又虔心祷告了什么,这才挪动早就跪麻了的双腿要起来。
童贞娘赶紧搀扶着许陈氏起身,扶到条案旁的太师椅上。
“你也拜拜菩萨!”
“是!”
童贞娘也没跪下,单单双手合十。草草地拜了几拜。
许陈氏看着童贞娘脸上带了浓妆,衣裳穿得华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开腔道:“以后拜菩萨,穿得素净些。”
童贞娘也不恼。嘻嘻笑着应了。
“今儿二郎是不是要回家了?”
童贞娘脸上飞起一抹霞色,道:“按日子算,恰好是到了二郎轮休的日子了。”
许陈氏点点头:“晚上多做几个菜。”
童贞娘嗔道:“娘,他在宗长家的铺子里,再不济也比我们家里吃得好些。”
许陈氏抬了抬眼皮,看着儿媳妇满脸掩饰不住的风情,暗自摇了摇头。没想到不受宠的二郎如今倒是担起了养家的胆子,便道:“在外面吃得再好,终究也是家里的饭菜合脾胃些。”
“娘,你就放心吧,小妹一早就炖了天麻老鸭汤——虽过了立秋,这暑气还没散下来,喝点鸭汤去去火。”
许陈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不作声了。
童贞娘又讨好地道:“赶明儿我也去大慈寺学做几道可口的素斋来,娘每日青菜豆腐吃着,这身子可是扛不住哪。”
许陈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来,点了点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
“瞧娘说的,这都是我份内的事儿。”童贞娘起身站到许陈氏身后,轻轻地捏着她的肩膀。
“大郎不管事,二郎又成日里不在家,你那妯娌——嗐,不说也罢,小妹虽也能干,可终究是要出阁的,这家里上上下下的担子可都落到了你的身上了。”许陈氏的肩膀被捏得受用,忍不住半眯起了眼睛,道,“你少不得要多留点心,等二郎再出息了,自然有你享福的时候。”
“娘,这些理我都知道。”童贞娘突然放低了声音,道,“我昨儿说的那事,娘是怎么琢磨的?”
许陈氏的眉心又皱成了川字,犹疑道:“怕是不能吧,别是你听差了?”
“大嫂怎么个反应?”
“我见她不像是有什么异样。”许陈氏一想起上午和庄善若的谈话,便觉得不甚愉快。
童贞娘了然地一笑:“那自然,谁偷了人脸上也没刻着字。”说完,自觉失言。
许陈氏最是要面子,沉了声音,道:“怕是你听错了,我看她性子虽拗,可也不像是水性杨花之人。”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