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的午后,庄善若坐在后院帮伍彪纫鞋子。( 千千)黑将军追着自己的尾巴在旁边撒着欢儿,菜园子的菜长得郁郁葱葱。庄善若恍惚间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童贞娘急匆匆地从前院过来,还没寒暄几句,便诉苦道:“大嫂,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本来是三根手指抓螺蛳——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小妹竟生生地往外推。”
庄善若看着童贞娘一脸的懊丧,委婉地道:“小妹的婚事自有老太太做主,我们做嫂子的即便是急也是急不来的。”
童贞娘叹气:“别的倒也罢了,倒叫二太太没脸了。人家本来好心好意地帮着介绍,可没成想,竟被一口回绝了。我今儿去宗长府上回话,倒是臊得我没地方站了。”
庄善若没搭话,童贞娘这样气急败坏的,怕是担心在二太太面前没脸,连累许二郎的差事吧。
童贞娘又道:“唉,也不知道小妹怎么想的,这样的人家都不肯嫁,那可要在家里做老姑娘了。娘也真是的,原先都说得好好的,小妹一哭一闹竟也反悔了,倒是叫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说的是三分嗔怪,七分抱怨。
庄善若忍不住道:“我怎么听说二太太家的叔伯兄弟有些不大检点。”
童贞娘分明是呆了一呆,半晌才强笑道:“看大嫂这话说的,天下的猫儿哪有不贪腥的。你看看宗长家,饶是有四个姨太太,二太太还不是将家里的大权握得牢牢的?说起来,我又不是让小妹去给人做妾,倒是正正经经的正房太太呢。”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庄善若实在是坏了胃口,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处去。
“小妹不愿意。我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打破头抢着要嫁过去呢。”童贞娘见庄善若淡淡的,讪讪道。
庄善若但笑不语。
童贞娘颇有些下不来台,看着庄善若手里的针线活,没话找话道:“呦。这还大热的天,大嫂就开始做起棉鞋了?”
庄善若心里咯噔一下,倒是没留心这个。她是光明磊落地拿了伍家的活计回来做,可是落到有心人的眼里……想到这儿,庄善若将缝了一半的鞋子搁到笸箩里,作势要进房,道:“这天可真热,怕是要下场大雷雨了。”
童贞娘顺手将那鞋子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着:“啧啧,大嫂的针线活就是好。单一双棉鞋就做得这般精致。咦,这可是给大郎做的?”
庄善若有些不自在,拿过鞋子,道:“这两天得空,先做着。”
童贞娘的眼睛盯了那鞋子看。有意无意地嘀咕道:“大嫂别是做错了尺寸,我怎么看大郎没那么大的脚?”
庄善若知道童贞娘是个能将芝麻点大的小事折腾成天大的人,也没和她啰嗦,便顺着她的话道:“做的是棉鞋,絮了棉花,做大些舒服点。”
童贞娘笑着点头,道:“怪不得我上年难得给二郎做了双棉鞋。按照他原先单鞋的尺码,二郎穿了说顶脚呢,原来是这个理儿。”
庄善若将针线笸箩收拾好,正要向童贞娘打听打听鸾喜的消息,却见许家安喜滋滋地从前院过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
童贞娘凑趣道:“大嫂。你和大郎两个倒像是牛郎织女,隔了条银河,你来我往的,倒是有趣得紧。强过我和二郎每日里大眼瞪小眼的无趣。幸亏他现在一个月里倒有半月在城里的铺子,省得看我不耐烦。”
说话间。许家安便来到了两人面前。
童贞娘知趣地冲许家安一点头:“元宝还在房里呢,不知道闹腾了没有,我先过去看看了。”
许家安哪里有空理她,一双眼睛只盯了庄善若看。
庄善若含笑道:“大郎,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许家安的眼中多了几分清明之色,捧了手上的东西凑到庄善若面前,道:“媳妇,你看这是什么?”
庄善若不忍扫他的兴,接过来,打开纸包,原来竟是一只大石榴,不由喜道:“哪来的?我看榆树庄的石榴都还只丸子那么大,都没长成呢。”
许家安得意地笑:“是私塾里一个学生给的,他家里有种石榴树,我想你一定喜欢,就给你带回来了。”
庄善若端详手里的石榴,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晒得是一半红来一半黄,看着着实喜人。虽说不值什么,可庄善若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许家安能惦记着她的喜好。
“热吗?渴吗?”
许家安用袖子一抹头上的汗珠子,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黏在了庄善若的身上。
庄善若转身从柴房里倒了一碗凉水,递给许家安。
许家安双手捧了碗,咕噜咕噜地一口喝尽,抹着嘴角的水渍,笑眯眯道:“好喝好喝!”
庄善若不由嗔道:“不过是凉白开,哪里好喝了?”
“媳妇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许家安自有他的歪理。
庄善若被他盯得有些不大自在起来了,将小杌子端到许家安身旁,道:“大郎,你坐。”
“唔。”
“你在私塾里讲课讲到哪里了?”
说到这个,许家安的脸色便生动了起来,眉飞色舞道:“不过是些刚启蒙的孩子,《幼学琼林》讲了有半本。荣先生说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那些孩子坐不住,倒不如下午早些放了。有这空闲,叫我隔一日写一篇文章,自己细细地揣摩了,再让他评点一番,自是大有裨益。”
“那敢情好。”庄善若也欢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