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娘将一枚细细的绣花针在油灯上烤了烤,递给庄善若道:“我这眼睛可算是不行了,善若,你只得自己来了。”
庄善若接过绣花针将扎进手心的木屑挑出来,道:“我不碍事,也不知道黑将军怎么样了。”
“阿彪在呢,别担心,这些伤着摔着的,他最拿手。”伍大娘宽慰道,“你若是不放心,我陪你去瞅瞅——就怕你看着心里难受。”
伍家就一个破院子两间矮房,伍大娘住一间,伍彪住一间。
伍大娘陪庄善若来到伍彪住的房间。推开木板拼成的门,整个房间便一览无余了。房间不大,靠墙放了一张木板床,挂着一幅灰白的帐子,补了好几个补丁,看着便有着年头了。靠窗放了桌子椅子,桌上放着笸箩和些零碎,另有些瓶瓶罐罐。看来这间屋子不单单是伍彪睡觉的,也是伍家吃饭待客的地方。
庄善若赶紧去看黑将军,这一路被伍彪抱回来吭也没吭一声,倒是挣脱铁夹子后的那条前爪血肉模糊地让人不忍猝看。此时,黑将军受伤的前爪裹上了干净的棉布,正趴在地上休息。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它抬起头来,用晶亮的眼睛盯了庄善若看。
“伍大哥,黑将军伤得怎么样?”
伍彪将地上的一个青花的小瓷瓶收起来,拍了拍黑将军的脑袋道:“真是条好狗!清洗伤口的时候也不叫也不躲,配合得很。你别担心,我给它敷了伤药,好好养上四五天,也就成了。”
庄善若听他说的是轻描淡写,又问:“我看它伤得不轻,那齿都嵌进去了……”
“只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骨头!”伍彪笑着看了庄善若一眼,道。“我这伤药可是灵验得很,寻常的伤口敷上三两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那黑将军这伤……”
伍彪歉意地一笑,道:“我原先埋的夹子倒没那么深的齿,夹住了也不过是将皮肉勒紧。些须流些血罢了。上回,逃了一头大家伙,我不甘心,特意到铁铺里打制了几副特制的,埋在大青山的深处,没想到倒是伤到妹子的黑将军了。”
庄善若将目光落到黑将军包扎好的前爪上,道:“怪不得这铁夹子怎么也挣脱不了。”
“我设了机关,越是挣扎可就咬得越紧。”
庄善若不由得一阵后怕,若是那时拿了树枝去撬,保不齐黑将军的这前爪可就不保了。
伍大娘拿了用豁了几个口的碗盛了些拌了菜汁的饭过来。搁到黑将军的面前,道:“善若,你别担心。有一年阿彪上山不知道被什么伤到了,肩头是血淋淋的一片,看着着实唬人。还是靠这伤药。十天半月也就好得差不离了,就是留了好大的一块疤,啧啧!”
“娘,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伍大娘点了头,冲着庄善若叹气道。“你不知道,阿彪一进山,我这心哪就揪到了半空,上不得下不得。偏生他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哪里碰了磕了也只会自己偷偷地上点药。唉,什么时候能说上个媳妇帮着我好好管管才好。”
伍彪颇有些不大自在。转头看了看黑将军,奇道:“它怎么不吃?”
原来黑将军只是将鼻子放到碗前嗅了嗅,便又将头耷拉下去了。
“呦,这还是用炖野兔的肉汁拌了的呢,别是不爱吃吧。”伍大娘也看着不解。
庄善若却是心里明白。道:“原是我打小教的,路边道旁的东西不可随便乱吃,怕是吃下什么腌臜的。”其实还有一层,庄善若怕是黑将军着了旁人的道。
庄善若用手指指地上的饭,冲黑将军点点头。黑将军一个激灵,将尖尖的耳朵竖了起来,风卷残云一般将那大碗饭三口两口地咽下肚了。
伍大娘啧啧赞道:“可真听话。”
伍彪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黑将军,暗自点了点头,然后又将手上的青花瓷瓶递给庄善若,道:“妹子,你手心扎了木刺,也抹上点药才好。”
“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庄善若推辞道。
伍大娘刚好从厨房庄善若端来了两个玉米面馒头,和一碗炖菜:“饿了吧,没啥好东西,赶紧垫垫肚子。”一抬眼看到那青花瓷瓶,不由笑道:“善若手心的伤刺得不算深,抹点菜籽油便是了。你这伤药别的都好,就是爱留疤。”
伍彪这才将青花瓷瓶收了起来。
庄善若也没和伍大娘客气,道了谢,坐在桌旁慢慢地吃起饭来了。
“善若,咋就一个人进山里去了?”伍大娘坐到桌子的另一旁,拿了笸箩,顺手捻着线。
“没去过,就想去逛逛,追着黑将军,没想到就越走越里面了。”庄善若轻描淡写道。
“唔,这大青山看着稀松平常,可里面深着呢,以前我也听说过有人进了山迷了道就没转出来的。”伍大娘下意识地看了在一旁的伍彪一眼,道,“幸亏碰上了阿彪,要不然,可就悬了。”
庄善若嚼着馒头点头。
她想起在大青山深处看到伍彪时的那种惊喜交加,描述黑将军伤势时的语无伦次,以及看到伍彪笃定眼神时的无比心安,不由得心头泛起涟漪。掩饰般的,庄善若放下咬了一半的馒头,从怀里将那用手帕包着的黑木耳取了出来。
“伍姨,你可认得这个?”
伍大娘接过手帕包,用手轻轻地拨弄了几下那依旧潮润润的黑木耳,道:“这可是好东西,你哪儿得的?”
庄善若抿嘴一笑,道:“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