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善若不禁为之动容,转念一想,怕是鸾喜这趟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见见许陈氏和她那么简单吧。
“大郎去了村里的私塾。”庄善若果然在鸾喜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又道,“怕是老太太和你说过了吧,他这几日大有好转,竟能提笔写文章了——整个家里也没有能和他说得上话的,倒是和私塾里的老先生还有得聊些。”她只报喜不报忧。
鸾喜略略欢喜了些:“那可是好消息。婶子倒没和我说这些,只和我嘱咐了些为人处世之道。我看她房里香烟缭绕,供奉了菩萨,还有些念珠木鱼之类的。”
“老太太在家礼佛可有些日子了。”
“唔,怕是婶子虔心祷告,感动了菩萨。若是真的这样灵验,我也去大慈寺请一尊菩萨过来,从此吃斋念佛,日夜为大哥祷告。”鸾喜将话说开了,倒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庄善若看着鸾喜胭脂下青白的小脸,想着她小小年纪却学了那些半老太太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却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得道:“念佛也就罢了,吃斋却是使不得。”
“为啥?”鸾喜瞪了眼睛。
庄善若爱怜地看着她瘦削的身子,腰肢只有盈盈一握,胸前的蓓蕾都还没有绽放,脸上更是没有几两肉,斟酌着字句道:“你年纪还小,又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一味茹素,那怎么能将身子养好?若是身子养不好,以后又怎么能顺利地生儿育女?”
鸾喜听了,倒是垂了眼帘默默的绞了手指,道:“我一个人煎熬也就罢了,何苦又要带上无辜的。”
“这话怎么说的?你既然当了二老爷的四姨太,即便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得是既来之则安之了。”庄善若循循劝道,“你即便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也得为三叔三婶着想。”
鸾喜咬了嘴唇不说话。
“你看二老爷先头的两个姨娘,现在看着还好,可这日子还长着,等年纪上去了。这日子可就难过了。你年纪虽轻,也得早早地为自己打算起来。二老爷偌大的家业,只有个小少爷,怕是心有不甘。他接二连三地纳新,更多的也是为了子嗣打算。”
鸾喜想着那个才八九岁万顷地里的一根独苗苗,二老爷的嫡子瑁哥,这么大了夜里还要腻着奶娘才肯睡,满屋子的仆妇单就伺候他一个。[]
有一回瑁哥要吃蟹肉,二太太便吩咐下去买了一小筐子的螃蟹来,找了几个丫头婆子用那银簪子将那蟹肉剔出来。连手指头也不消他动一下。
庄善若又道:“这些怕是三婶也都嘱咐过你了。你若是能生个儿子,以后也有个依靠。你的性子又不是掐尖要强的,二太太仁慈也容得下你。再说庶子和嫡子差了十来岁,也不怕越过嫡子去,也显得二太太有度量。”
鸾喜微微有些心动。嘴巴张了一张,却没说出什么。
庄善若看在眼里,道:“如今在宗长府上,总不比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宗长府上人口多,又复杂,我知道你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得不防有些人会放冷箭下绊子。三婶又不是时时都在身边。多少得自己留个心眼。”
鸾喜苦笑道:“我这样一个无用的四姨太,连府里略有些头脸的媳妇婆子都比我有体面,我平日也只是呆在自己屋里,不去管他们就是了。”
庄善若摇头,女人多的地方麻烦就多,既然是滩浑水。哪里还能够独善其身。不过这些话她说了没用,还得靠鸾喜自己慢慢体会去。
鸾喜不解,张大了眼睛,更是显出了几分楚楚动人之色。
庄善若又怜又叹,脑子电光火石般想起了某样事物。忙抽身到床边摸索着。半晌,从床头寻了张细细叠好的纸片出来,交到了鸾喜的手里。
“这是什么?”
“生儿子的秘方。”庄善若笑,将这方子怎么得的细细的和鸾喜说了一遍。
鸾喜倒是禁不住脸上绯红:“哪还有这样的方子?”
“你先不管有没有这样的方子,我倒是细看过了,上面写的几味药材倒还都是益气补血用的,反正吃不坏人。”庄善若诚恳道,“你偷偷地拿给三婶,让她替你抓了这药,你身子太弱,吃了多少会有益处。若是真的能帮着受孕男胎,那倒是意外之喜了。”
鸾喜听庄善若这么说,这才郑重地接了这纸片,贴身收拾好。
庄善若又叮嘱道:“你还小,这两年先将身子养好,不要急于一时。”
鸾喜点头,听说庄善若闲时喜欢读些医书,对她的话很是相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善若姐,若是这方子真的有效,那你怎么……”她话没说完,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庄善若被她问住了,神色一窘,道:“我……我与你大哥不过是做着有名无实夫妻。”她话说得含糊,可是听了的人应该都能懂。
鸾喜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动,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良久,才渐渐地回过神来,看着庄善若的目光里也带了几丝了然、怜悯与同情。
怪不得,怪不得!
旁人只道是许家骗娶了庄善若,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可没想到竟还有这般隐情。
怪不得善若姐要不顾一切自求下堂,原来大哥还有这样的隐疾。鸾喜心中原先对庄善若的一丝埋怨与不解此时都烟消云散了。她只当自己苦,却原来还有人比她更苦。
这事又不能大肆宣扬,真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
那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