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安贪婪地看着庄善若的笑脸,道:“我看是媳妇糊涂了,岳丈不是给你留了满满两箱子书吗?”
“呦,我倒是忘了这个。”庄善若将手在抹布上擦擦,“这两箱子书我当成垫床板的了,一时半会哪里想的起来。”
“原先家里的书也不看都没带过来,这会倒是想看也都没得看了。”许家安看着庄善若手脚利索地生了火,将几把米撒到锅里,盖上锅盖,道,“我想趁着这两天脑子清楚,多少把先前的工夫捡起来。”
庄善若点头,心里暗暗称奇,看起来许家安是好得八九不离十了,也不知道原先的事能不能全都想起来。
庄善若将床上的被褥卷好放在一旁,又和许家安合力将权当做床板的木板掀起,露出底下那两口朱红的箱子来。
“大郎,你若是要看什么自己拿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懂这些。”
“咦?”许家安奇道,“原先这两口箱子都是上着锁的,怎么这会倒是没锁了?”
庄善若淡淡地往那两口箱子瞅了一眼,心里暗想,又没了和离文书,锁了又有什么意义?在这村东即便是有人要偷也不会偷这些书,偷去看又看不了,引火烧灶又不经烧。
许家安兀自又道:“原先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想翻翻这箱子里有什么有趣的,倒是媳妇宝贝,成日里锁着,也没看成。”
庄善若闻言心中一动。
“我记得有次弟妹过来想问我借本书,嫌我书架上全都乏味无趣,还想问你借呢。”许家安一边挑拣着书一边道,“说你这箱子里还有话本是可以解闷,可惜遍寻钥匙不着,只得作罢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
难道是童贞娘做下的?
庄善若不由得咬了咬嘴唇,整个许家上下也只有童贞娘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
原先童贞娘是许家唯一的一个媳妇,又早早地生下了元宝,娘家家境又殷实,又有许家宝先前那段荒唐的旧事,自然是拿下巴看人的。每日里和许陈氏磨牙赌气也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时光。
可是庄善若一进门后,家底薄,年纪轻,反而要叫声一声“大嫂”,这搁她身上哪里会乐意。再者说了,许掌柜因为心有愧疚,对庄善若偏心得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凡此种种,许陈氏退居二线,庄善若倒成了童贞娘的头号假想敌。
看她倒霉,童贞娘自然乐意。
可是,偷了她的和离文书,千方百计地要留她在许家,对童贞娘来说似乎没什么好处。除非,童贞娘有爱看人倒霉的嗜好。
庄善若摇摇头,这事早就说不准了,即便是童贞娘拿的,又没个证据,也不好贸贸然行事。
“好了。”许家安选了六七本书捏在手里,顺手将箱子合上。
庄善若一看,最上头的那本是朱熹的《四书衬》,看来许家安倒真是大好了,竟然知道用功了。
许家安帮忙将床铺复原,皱着眉头看着简陋狭小的柴房,拉了庄善若的手又道:“媳妇,你何苦要住在这儿?”
这话许家安说了不下几十回,庄善若叹了口气,转过脸去。许家安若是真的好了,她也会为他高兴,可是若是让她不计前嫌死心塌地地留在许家,那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许家安一拽庄善若的手,温言道:“我知道,定是我娘的意思。媳妇,你也别为难,等我爹回来了让他和我娘说去……”
什么?
庄善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转过了头,看着许家安清亮的眸子。
“怎么了?”许家安轻轻一笑,眼中尽是疼惜,“放心,我爹最疼你了,人前人后尽说你的好。他一发话,娘不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