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莫非是来找我婆母说话?”庄善若似笑非笑地问道。
三胖嫂的身形似乎变得更胖了,她陪了笑,躲闪了眼神,挨挨擦擦地顺了墙摸进房里,道:“正是咧,我见你们家事忙活得差不多了。正要找你娘唠唠呢。”
庄善若冷笑:“三婶向来消息灵通,即便要找我婆母说话,也是要去村东老宅。这儿没人收拾。倒是腌臜得很呢。”
三胖嫂谎言被揭穿,不过是短而局促地笑了两声。道:“可不,一入冬,我这记性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别是老糊涂了吧。”
“三婶说笑了。”庄善若不动声色道,“要说到糊涂,我爹这一撒手,我娘倒是分明有些糊涂了。”
“嗯?”
“那日急急忙忙地搬了家。说是有要紧的东西拉下了,家里怎么也找不着,怕是还在这儿。”庄善若拍着袖子上的灰抱怨道,“说是我还算是仔细。让我过来找一找。这不,天还未亮,便打发我过来了。”
三胖嫂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道:“可是找着了?”
庄善若佯装苦恼道:“我还笑话她着急,院子落了锁的。院墙又高,哪里会被人顺手牵羊了去?”
“是是!”
“可谁知道我刚来的时候,这门竟锁也没锁,就这样大喇喇地开着。”庄善若语气一急,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偷鸡摸狗的进来搜刮了一番。”
三胖嫂听得是眉毛一跳,忙挂了笑掩饰道:“这倒也难说。”然后讪讪地后退了几步,道:“大郎媳妇,你慢慢找,我先回去了。”
庄善若哪里肯放她,赶紧上前假装亲热地拉住三胖嫂胖胖的胳膊,道:“我本来正心焦,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碰到了三婶,可真真是巧了。”
三胖嫂心里发虚,嘴里应着:“这话怎么说的?”
“三婶我也不瞒您,我们家如今败了,娘是疑神疑鬼,生怕我们藏了她的物件。”庄善若道,“她老人家素来看不上我,我若是这样去说了,她定是不信,还道我从旁捣鬼;若是三婶帮着做个证,那必是无虞了。”
三胖嫂嘴里发苦,只得道:“那自然,那自然。”她不记得许家院门有落锁,这几日她趁着没人,偷偷地过来翻找了几次,本想捡个漏,可除了些累赘的榔槺的破败的,竟没什么看得上眼的。
庄善若看在眼里,指了指那两口箱子又道:“别的倒还没找见,倒是这两口箱子娘竟也拉下了。”
三胖嫂一看,眼珠子瞪得跟乌眼鸡似的。啧啧,这两口箱子看着料子就好,做工就细,单单这箱子便能换个几两银子,更别说里面装着的东西了。她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房间她摸进来不下三次,嫌弃耳房放了便桶腌臜,竟然没有细细翻找。
“请三婶帮个忙。”
“你说,你说,还和我客气啥。”三胖嫂盯了那箱子心不在焉。
“我若是留了这箱子转回家让大郎二郎来搬的话也是不放心,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可别是一转眼这箱子就不见了。”
“是,是!”三胖嫂越来越觉得这大郎媳妇是话里有话。
“这儿过去几家的张老根家与我娘家相熟。”庄善若忙中想了个法子,道,“烦请三婶帮我去知会一声,请他们家拉辆车子过来帮个忙。”
三胖嫂踌躇,嘴里应着,脚却不动。张老根家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吃力不讨好的事,她素来不爱做。
庄善若轻轻一笑,有意无意地道:“我怕娘也是伤心得糊涂了,那要紧的东西素来是贴身放的,哪里就那样容易丢了,待回去让她再细想想,就不劳动三婶跑村东一趟了,也怪冷的。”
三胖嫂堆了笑,道:“可不是,你娘因了喜儿的事多少怨了我几分,怕还在气头上,我寻思着过几日再上门赔罪去。”又紧紧身上的衣裳,道:“那老根嫂家我最熟,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庄善若应了,冷眼看着三胖嫂肥胖的身躯竟灵活地跨过了门槛,匆匆往门外跑去,竟然就像是原先杂物堆中蹿出的那只硕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