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刚刚过去不久,冰冷潮湿的海风吹在皮肤上像是刺骨的利刃,即便是夏天,这里的气温最高也不过是17c上下,衣衫单薄的行人在街道上若无其事地穿行,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诡异的气候。
街道两侧是森严朴实的灰色砖石建筑,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与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的贝斯瓦尔街道相比,这里的景象倒像是某些苦修居士们隐居的小岛。
无论是谁,第一次见都很难相信,这里会是整个珍珠海最强大的国家——海德拉帝国的首都,涅索斯城。
漆黑的海盗船堂而皇之地驶入港内,下锚停泊。
“黑龙皇后”的甲板上,叼着琥珀烟斗的老人披上下属递来的蓝色大衣,直接顺着船舷跳上了码头,走向那架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今天,他是来找某个“老朋友”最后见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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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一座阴森的古堡前停下,杰克哈里森走下车,掏出火柴盒点燃了烟斗。
身后的车轮滚动声逐渐远去,老人依旧站在原地,棕黄色的眼睛透过烟雾望向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建筑,院子的铁栅栏锈迹斑斑,大理石外墙上满是漆黑的烧痕,古堡坐落在高耸的悬崖边上,下方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凌厉的海风刮过,吹散了老人口中吐出的烟雾,扬起古堡屋顶上那面暗红色的旗帜,玫瑰,火枪和双手剑的图案在风中摇曳,那行金色的“enfield”花体字在这阴郁的天气依旧如盛夏的阳光般耀眼。
他上次站在这里是30年前,手持长剑和火枪与那个男人对峙,面前的城堡在烈火的炙烤中喷吐出呛鼻的黑烟,狂风呼啸,将那些被烈焰啃食后留下的黑色残渣吹得漫天飞舞,它们像是食腐的鸦群,在半空中盘旋着,尖叫着。
那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最自豪的时光。
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将他从30年前拉回现在,没有人在动,门却自己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喜欢玩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老人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踏进了院子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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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烧烤架上几块肥嫩的牛肉正往外滋滋冒油,一旁的小桌上摆着一**刚开封的廉价“青柠”和两只酒杯,整个房间里飘散着烤肉和酒的香气。
当然,酒香的来源肯定不是这种质量平平的次等酒,而是出自杰克手中那个标签早已磨损到看不清的灰白色水晶**,火漆密封的**口被粗暴地直接砸碎,**中黏稠的酒液在火光的炙烤下显露出蜂蜜般的金黄色。
“见鬼!你怎么忍心把我最后一**1430年的‘蜂后之吻’打开!”一闻到这熟悉的香气,还在用夹子拨弄着牛肉的人立马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大喊着向倚在门边的杰克扑去。
“少他妈给老子装穷!二十年前你到费斯托找我,可是毫不客气地把我酒窖里最贵的几**酒全都喝了,今天你就打算用这种垃圾玩意来招待我?”杰克冷笑着推开那个像熊一样扑上来的男人,抄起桌上的廉价朗姆酒直接从窗台丢了出去。
“对于一个城堡主人来说,酒窖就是他的宝贝,而对于一个曾经当过海盗的城堡主人来说,酒窖是他的命!你却直接闯入我的酒窖,取走了我最心爱的酒!你这是在杀人越货!”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人类男性扶着门框气急败坏地大叫,他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和仿佛是神亲手雕琢的英俊面貌,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子,单薄的短袖衬衫下露出足以让花季少女尖叫的八块腹肌——如果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的皮肤颜色是那种看不见血色的苍白,像是古墓里的干尸,另一种意义上也足以引起尖叫了。
“哦?这话听着有点道理,是谁说过的?”杰克给两个酒杯里都倒满“蜂后之吻”,拿起自己的那杯开始细细品味。
“我说的。”
“那这句话就是在放屁。”杰克冷笑一声,对气呼呼坐回沙发上的男人竖起了中指。
巴索罗缪恩菲尔德,曾经完成了环球航行的男人,被世人称作“征服者”,现在是海德拉帝国的宰相和挂名海军提督,如果杰克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已经74岁了,比自己还要大19岁,但他看起来却和30年前没什么区别,除了肤色白得有些诡异。
“你手下那些巫师又给你灌了什么鬼玩意?二十年前你来找我的时候,老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来之前我还以为我们这次见面会在你的病床前,现在看来你这副模样倒像是我儿子。”杰克把烟斗放在桌上,用铁签挑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斜眼看着这个男人。
“看起来像是刚刚进食完的吸血鬼一样?”巴索罗缪笑笑,对杰克的调侃不以为然。
“早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一直在靠吸食那些被你迷倒的女人的鲜血来延长自己的寿命,难道不是吗?”杰克把嘴里的牛肉咽下肚,“你的女人一个个都心甘情愿地为你死去,但你只是像机器一样将那些直接或间接造成她们死亡的人全部屠杀殆尽,然后去找下一个女人,在外人看来,你一直是一个背负着凄惨命运行走的冷酷男人。”
“所以不要用‘像’这个词来为自己开脱,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巴索罗缪沉默了片刻,看着炉子里的火苗跳动,随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没错,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一直都是。”
他的反应令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