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风在“红玉堡垒”号的甲板上肆虐,朱丽叶再次确认了航向无误后,将舵盘固定好,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呼出一口白气。她挽起袖子看了一眼表,凌晨三点二十分,距离预定的交接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太阳还没升上来,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间段,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甲板和船舷上已经爬了一层薄薄的霜。
朱丽叶走到船尾的晶石灯旁,打着冷颤用袖子捂住耳朵,想要稍微暖和一下,她并不属于那种不畏寒冷的雪原精灵,森林精灵的聚居地多半在热带和温带,这种天气对于森林精灵敏感而脆弱的耳朵而言是十分要命的,不仅听力会大受影响,还有可能会因为耳朵上密集的神经受到过度刺激而昏厥。
然而,让她大失所望的是,船上的晶石灯为了避免火灾的可能性,采用了蓝色的冷光晶石,靠近之后并没有感觉暖和一点。
就在这时,一张还带着余温的毛毯裹在了她身上,紧接着,给她裹上毛毯的人从身后抱住她,让她的脑袋埋在厚实的大衣里。
“大将,你不多休息一会吗?等下很可能有一场恶战要你指挥。”朱丽叶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以刚睡醒的状态直接去打仗,还不如早点起来吹吹冷风清醒一下。”罗密欧打了个哈欠,用睡得像鸡窝一样的脑袋往她身上蹭了蹭,“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别用‘大将’这种死板的称呼吗?”
“哼哼~”朱丽叶讪讪一笑,默默帮他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真是一点都不坦率……”罗密欧在精灵细长的耳朵上轻轻弹了一下,看着未婚妻有些愠怒的表情,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这次回去,那些老不死的又指手画脚让你做了些啥?”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朱丽叶听到这个问题,脸一红,捂着耳朵用蚊子嗡嗡一样的声音说,“长老们已经承认我们的关系了,但由于我是嫁给人类,所以按照惯例我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怎么有种我做了错事的感觉……”
“知道的话就好好负起责任来。”朱丽叶把头埋进大衣里,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罗伯兹太太了,朱丽叶?罗伯兹小姐。”
“朱丽叶?罗伯兹……听起来怪怪的……”朱丽叶小声嘀咕着,抱紧了罗密欧的脖子,传统的精灵是没有姓氏的,但也有例外,比如女性和外族结婚后使用的夫姓。
“喂喂喂,当初是谁说的‘你愿意在我名字后面加上你的姓氏吗?’,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请忘掉那句话。”
“那天要是我没把你灌醉,你这别扭的受气包,估计一辈子都说不出口。”
“呜……”朱丽叶无法反驳,罗密欧说的是事实。
她是家中的次女,长姐自幼便是那种光芒四射的焦点人物,各个方面都比她要优秀,她也从没有想过要去和姐姐竞争,只是默默扮演着“未来家长的妹妹”这一陪衬角色,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什么想法都憋在心里的内向性格。
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父亲突然宣布,要把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雪原精灵少爷,当时的朱丽叶第一次对父亲的命令产生了“抗拒”的想法,她在姐姐的帮助下离家出走,从家族所在的翡翠城一路跑到了珍珠海东北部的一个小镇上,在那里,她遇见了同样为了逃避政治婚姻翘家的罗密欧。
两人一见如故,结伴旅行了约有一年后,朱丽叶才在一次醉酒时向罗密欧吐露了真情,在那之后又过了四年,两人携手渡过了重重困难并得到了彼此家长的认可,终于在三个月前正式订婚。
海浪拍打着“红玉堡垒”的侧舷,将那层薄薄的冰霜击碎后尽数吞噬,提醒掌舵的人风向和洋流发生了变化。
朱丽叶的耳朵在体温回暖后也逐渐恢复了过来,受过特殊训练的听觉在恢复的瞬间就捕捉到了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声音,绝非船只这种木制品,而是某种动物油脂,音源不止一个,多而密集,少说数十,多则百余个。
她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那是在某个蛮荒不化的孤岛上,一支原始的野蛮食人族部落俘获了一条失事的客船后,举行了一场血腥,恐怖的祭祀仪式,他们将所有乘客杀害,刺穿在矛头上,往尸体上倒满易燃的油脂后点燃,狂笑着看着尸体燃烧,在火堆旁起舞。
那副地狱般的景象此刻从朱丽叶脑海深处浮现,令她回想起了那个在恐惧和几近疯狂的状态下度过的夜晚。
“大将,请立刻敲响舰钟叫醒所有人!”她从罗密欧的怀抱里挣脱,迅速拔出腰带上的左轮枪,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用朱丽叶解释什么,罗密欧已经发现了异常——明明天还没亮,舰艏指向的东方却有清晰可见的光源,只是,那光源放出的光,呈现出不详的淡蓝色。
沉重的撞槌在机械装置的驱动下敲打着舰钟,刚才还处于沉睡中的“红玉堡垒”逐渐苏醒,火炮甲板的灯一层层亮起,着装完毕的船员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时刻准备着战斗。
舵盘旁的通讯晶石开始闪光,罗密欧立刻将之抓起,“请说。”
“大将,我们来晚了。”晶石中传来朱丽叶的声音,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被握在她手中的晶石似乎产生了细小的龟裂,“预定将货物交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