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知道母亲方才话未说完,有心打破沙锅问到底.
抬头看到母亲面色不好,丘如意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转而笑道:“其实说起来,也就是‘人情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反正各房心中都有个底线,这就么保持表面的和睦,将来准吃不了亏。”
于氏点头笑了笑,不过车中气氛到底冷了下来,如意可受不住这份冷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外面的婆子说道:“夫人,到丘府了。”
于氏听了,脸上不快瞬间消失,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头饰,又打量了一眼女儿,见无不妥当之处,母女二人这才下了车。
临下车时,于氏却不放心女儿,再次叮嘱女儿道:“家族里几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儿都嫁了人,数来数去,如今还就你最年长,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就拿出做姐姐的气度,让着她们些,可别再拌嘴了。”
见女儿点头,于氏这才扶着小丫头的手下了车。
母女二人刚站定,管事的娘子们早已笑着迎上来。
因为于氏也是常来的,识得这几个管事娘子,便笑道:“累你们好等,实在过意不去,她们几人是不是都到了?”
管事的笑答:“也都刚到。方才奴婢们还说呢,外面官兵喧嚣,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正好经过夫人家,只怕惊扰了夫人不得来呢。如今能来,晚些又有什么呢!”
说话间,众人已从二门进到内院里,丘敬之妻宋氏已得了消息,正满面春风地带着几个夫人小姐从房里接了出来。
于氏也带着女儿紧走几步,笑道:“原来你们都早到了,我家里处理了点事情,就晚了,累你们久等了,真是失礼,明儿都到我家去,我做东赔罪。”
宋氏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说道:“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什么失不失礼的,当家主事的,临时出了事被绊住也是常有的事。”
主人都如此说,那些夫人们也都笑着附和两句,却不想其中有一位夫人倒有些不忿了。
那位夫人娘家姓朱,虽只勉强算是小康之家,父兄身上也都中得功名,说起来倒也算是出自书香之家了。
朱夫人她自己虽没怎么读过书,却也认得几个字,嫁的是丘家嫡系名叫丘荟的。
虽然丘荟出身嫡系,但家财却不够丰厚,考了个秀才,便不再进学读书,只守着点产业过活。
但真要论起家世门户来,倒仍是朱夫人高攀了,再说虽比不上丘府和丘荣两家富贵,却也过的是使奴唤婢的日子,故朱夫人在她娘家人面前极为有面子。
但是朱夫人却一直对一件事耿耿于怀:丘荣人穷志短,自甘堕落,娶了个商户女为妻,却让出身书香之家的她,不得不与个商家女做妯娌,想想真让人心中不痛快。
偏偏丘荣后来又做了官,于氏一个无知无识的商家女儿倒成了官夫人,世事何其不公。
方才朱夫人自于氏进门来,便瞪眼看着于氏的穿戴打扮,只见于氏锦衣在身,头上虽只戴了几件首饰,却件件精品,随便拿下一件来,只怕就比自己满头的珠翠都值钱。
朱夫人越发的心里不平衡起来,继而想到于氏迟到,也必是借机自抬身价:哼,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就敢不把族长夫人宋氏和她们这些出身好人家的妯娌放在眼中,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于是就在如意上前准备见过诸长辈时,朱夫人尖声说道:“于姐姐没读过书,不明白古人一诺千金的道理,既然大家约好了时间,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准时履约的。不说姐姐家这突发的事情也忒巧了些,便是真有事情,难道不能交给管事去做?这又是御下的问题了,嫂子便是未出阁时没学到,这嫁来丘家这么些时日,有宋姐姐教着,也该学会些儿才是。”
朱夫人此言一出,宋氏面上仍在微笑,似没有听到,于氏亦是如此,其他人见此也都装没听到。
被人如此无视,朱夫人心里憋闷得难受,幸好老天慈悲,不忍让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太难为情,因为,丘如意发动了。
丘如意本来就是一点就着的火暴性子,且对外的态度向来是:我不会让人欺负的,也更不会让人欺负我的家人。
如今眼见母亲被朱夫人挖苦讽刺,丘如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原本就往前走了一步,恰好面对着朱夫人,也不等母亲有所反应,便直接冷笑道:“婶子既然会读书,也没见家里出个有功名的儿子。婶子家不过三五个奴婢,自然好管理,似我们这般家大业大,事务繁冗杂乱,有些事管事可不敢自专,关于家里上百人的生计呢,这些婶子如何了解,便是有人教,也得家里有那些人听你指挥啊……”
于氏没想到一时没叮嘱到女儿,女儿就和长辈呛起声来,有心呵斥女儿住口,又恐反令女儿受委屈倒让朱夫人得了意,于是也不出声,只看朱夫人如何行事。
朱夫人被一个小辈如此抢白,立时气得浑身哆嗦,手指便指向丘如意:“好一个目无尊长的丫头……”
朱夫人话未说完,手指头就被丘如意一巴掌打偏到一边去了。
朱夫人越发生起气来,冲着于氏叫嚷道:“这就是你教出好女儿!顶撞长辈不说,还敢和长辈动起手来,怪不得外面人那样说呢,我先还不信,如今亲自领教她的长幼尊卑不分,看来外面所言不虚,丘家上百年的清誉,将来只怕让她给丢尽了。”
如意刚要反唇相讥,却被于氏抬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