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想了想,觉得可行,便点头同意了。
于氏倒是背地里对苏嬷嬷说道:“多谢你一语中醒梦中人!我对如意的教导,总是在患得患失中半途而废,幸好你直言,竟是我疏忽了,我把她交给你了,请你多多费心。只是如意是个倔脾气的,强逼着她,反倒激起她的反感,更不好教导,你只在旁相机而教,时日长了,自然也就学会了,我必感恩于肺腑。”
苏嬷嬷自己倒原本有些后怕的,毕竟自己身为奴婢,若是得了主人的厌恶,后面的日子可不好过,如今见于氏反感谢自己,又说了这样的话,自然连连答应下。
哪知搬到如意院里后,丘如意又是另一番说辞:“我向来行事坦荡,这顺阳城里都知道我的脾气,我也不是傻子,那些鬼魅伎俩如敢在我面前出现,我就能把她拖到太阳底下,让她丢尽脸面,也让众人见识一下我的利害。”
丘如意看出苏嬷嬷内心的坚持,也不理会,只是笑道:“你老既然跟了我,就跟着我远离勾心斗角的日子,享享清福吧,我母亲不会把我嫁入高门的,估计将来那家人口也不会很复杂。”
苏嬷嬷愣了一下,到底没说出话来。
既然不能正儿八经地教,只能找机会就事论事时点拨了,偏丘家人口简单,于氏治家严谨,苏嬷嬷竟一时找不到事例来引申阐发。
后来丘荣归家,丘家闹腾了两天,再后来方进一事便传得满天飞,苏嬷嬷却情绪低落下来,没有心情寻机教导丘如意了。
原来苏嬷嬷看到方家的遭遇,便不免物伤其类,想起她当年所在的王府,是如何被欲加之罪给弄得家破人亡,听说方家女眷被关起来了,越发惦念起她一手带大的几位小姐,如此一来,她做起事来便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心粗如水缸的丘如意都看出来了。
丘如意也是闲极无事,再加上受不得身边有个苦咧咧脸的人,况且又是位老人家。
于是她便对苏嬷嬷说道:“我知道嬷嬷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人,我也不是不肯听你讲那些后院争斗,但是我实在学不来那些,想计谋的工夫,我早就带了人去打了她出气,哪用得着那么费事啊。”
苏嬷嬷被丘如意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自己怠工,却还被主子误会为尽职尽责。
丘如意哪里知道苏嬷嬷的心思,见苏嬷嬷脸上羞愧的模样,以为是自己朽木不可雕让她受了挫折,倒有些佩服她的责任心了。
丘如意安慰道:“若是闲了,你也尽可以说一些来,我可以当作戏文来听,说不定什么时候潜移默化就学了几招呢,也是你的功劳。”
话已至此,苏嬷嬷越发惭愧起来,一来丘如意虽性急易怒,但总得来说是个坦诚简单的,苏嬷嬷不愿欺骗她,再则也是这些年心中憋得难受没处说,便想借机倒一倒肚中的苦水。
于是,苏嬷嬷向丘如意认罪,又谈起看到方家之事,物伤其类,担忧自己从小带到在的几位小姐,如今不知如何受苦呢。
丘如意浑不自意道:“你现在还想着她们,也是你忠心难忘旧主,再者到底生活十数年,如果没有一点感情生出来,倒让人不敢用你了。”
苏嬷嬷叹道:“小姐真是通情达礼,让老奴敬佩不已,话又说起来,那些祸事都是爷们在外面引出来的,倒让连累家中女眷跟着受罪。”
丘如意便道:“这也是她们的命,覆巢之下无完卵,当日她们是因为父兄丈夫儿子得了富贵日子,如今又是因为他们的过错跌到尘世间,尝受人间疾苦,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见苏嬷嬷面上似不赞同,丘如意便又说道:“她们是投胎投的好,那些投胎到贫寒人家的女儿,一天富贵日子都没经历过呢,只怕一辈子都想象不出那些公主郡主夫人们是如何的尊贵体面呢,要依着嬷嬷,她们才是一天也活不下呢,可我们看到那贫寒人家的女儿,一个个不也过得挺滋润的?可见穷富并不是人活得快不快乐的唯一衡量标准。”
苏嬷嬷没想到丘如意会说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来,心中纳罕,口内仍惋惜道:“没有得到过,自然也不会有失去时的痛苦。想那几位小姐,素日何等的尊贵,如今却如美玉掉进泥巴里,她们自小千娇百养,如何过得那种粗糙日子。”
丘如意却说道:“方家女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呢。你原来的主人家,到底是凤子龙孙,最多不过是个庶人,没人敢卖了她们为奴做婢,也没人敢作践她们,她们既然师从嬷嬷,想来手中针钱必是出色的,也是个出路,又都知书识字的,将来嫁了人,也能教导好子孙,若是子孙再有了功名,也是太夫人了,比寻常人强了不知多少倍,哪用得着嬷嬷替她们操心。”
苏嬷嬷听了,也觉得丘如意说的通透,倒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心中不由释然了许多,便趁机对丘如意说道:“小姐既然想得这样明白,为何不好好读书习女红,将来一技傍身……”
苏嬷嬷说到这里,猛然停了口,急忙啐自己一口,说道:“瞧,奴婢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
丘如意示意杏儿拦下苏嬷嬷欲自打耳光的手,淡淡笑道:“嬷嬷这话没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如果当年嬷嬷能想到这一层,教导起郡主们便有备无患,也不至于今天因为担心她们而心神不宁。但话又说回来,我一介平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她们更能想得到,富贵时快乐,穷苦时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