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用脚尖踢了几下地面,不可置否,又听刘逸和轻哼一声:“俗世之事最是复杂不过,可切莫学许多小娘子,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歪了你修道的路。”
莫桑不由得反驳道:“殊不知人间话本里最多的便是神仙同妖精之间的故事,而修道之门,千变万化,阴阳调剂本为天道,何过之有。”
刘逸和本是随口一言,哪知她竟搬出大道理来。胡云卿在前方,听他们在后头说些什么‘风花雪月’、‘阴阳调剂’之类的话,不由暗暗皱眉,呵斥道:“逸和,你与师妹说什么呢,可别教歪了她。”
刘逸和顿时哑然,刚欲解释几句,又不知如何说来,只咬牙瞪了莫桑一眼,却见她眉眼弯弯,朝着他做了个鬼脸,便跑到了胡云卿身后。
他不禁有些郁郁,师妹明明前几日还有些怕他来着,如今胆子倒是愈发大了,话虽如此说,却也跟了上去。
王县令所说的酒肆位于戎县西边的一处街市中,因还是白日,街市极为热闹,道路两旁的屋宇鳞次栉比,公廨,茶坊,酒肆,肉铺,大小勾栏比比皆是,空地上还有不少小摊,摊贩来回吆喝着,见他们几人面目不俗,便有不少小贩上前搭话。
几人一一推拒,唯有莫桑对此十分有兴趣,偶尔看中几件精巧的玩意,胡云卿便也买下了。正走着,只闻到一阵异香,然后便听身后走过的不远处“哎哟”一声,却见一戴着面纱的女子看着身前被撞倒的孩童,急急扔了一锭银子,嘴里嘟囔了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胡云卿见她回头瞧着什么,问道:“怎么了?”
莫桑顿了顿,有些犹豫的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不知为何,觉得那女子身形有几分眼熟,但她虽戴了面纱,也是躲不过莫桑的眼力的,那是一副陌生的面容,女子虽貌美,但眼中隐隐有一丝戾气。
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莫桑跟上去,只听王县令道:“就是这里了。”
这间酒肆在街市中规模只算中等,酒肆门口的匾上写着‘王氏酒馆’四字,字体婉转fēng_liú,转笔处略有生硬,倒不似男子所写。
王县令见莫桑瞧得颇有兴趣,便道:“这是琯娘所书,她虽未曾读过书,但莺娘自小习得一手好簪花,她娇宠幼妹,便教习她学了这四字,放在了匾上。”言语中带着一丝怀念,王县令不由叹了一口气。
而正候在门口的酒倌也见到了几人,赶紧迎上来朝着王县令道:“大人,您来了。”
王县令也不多话,直奔主题道:“琯娘何在?”
“这...”酒倌犹豫了半晌:“小娘子一大早便出门了,也未说去何处,只不让人跟着,小的几人不敢违抗小娘子的话,便没有派人跟上。”
“胡闹!”王县令道:“先前我便说不论何时,琯娘身边定要跟着人,以免出了什么事故,你们是怎么听的。”
酒倌顿生惶恐:“大人.....不是小的违令,只是小娘子说若只表面哄着她,却又做些阳奉阴违的事,出了什么后果她便不管了。”他欲哭无泪:“如此小的们哪里还敢跟着。”
王县令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看了看莫桑一行人,又看了眼酒倌,大手一挥:“先进去再说罢。”
酒倌诺诺称是,将众人引到了后院一间屋内,这屋周围建了一圈环形的水池,仅门口一条道,门窗大敞,如此便不惧有人在门外。
“近日琯娘都做了些什么,你一一道来。”王县令先前憋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泛红,进了屋内先喝了一碗茶,才指着那酒倌道。
那酒倌看了一眼众人,见王县令点头,才道:“小娘子最近心情似乎不佳,早些时日,就爱坐在堂内发呆,这几日才有所好转,平日多是在街上随处逛逛,偶尔买些小玩意。不过几天前倒是喝醉了一次,还念着大人的名讳。”
酒肆之人多知道二人关系,对此见怪不怪,倒是王县令听她醉酒一事,神色一怔,眼神有些软和下来:“恐是前几日我伤了她的心了......”他朝着几人道:“我觉着此番或许有些误会,琯娘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会与...有所关联。”
胡云卿朝着酒倌道:“她最近这些时日是否有何异常?”
酒倌想了想,摇摇头,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道:“若说异常,倒是有一日小娘子被梦魇住了,春兰便欲去唤醒她,哪知小娘子却自己坐起了身,眼睛却还是闭着的,说些什么‘抱过来’、‘还给我’之类的话。”
“这事怎么没听人通禀。”
“因想着梦魇并非什么大事,但大人一提有何异常,小的方才想起来。”
王县令道:“春兰现在何处?”
“一日前回老家省亲了,许要一段时日。”酒倌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王县令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酒倌刚欲退下,又听道:“她可有说何时回来?”
酒倌摇摇头:“这倒未曾说明,想来亥时之前应当会回来。”
王县令听他如此说,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几分,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他看着胡云卿,眼中带着一丝焦虑:“仙长,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无妨。”胡云卿道:“今日我们前来未曾掩饰,若休憩于此,对方定然有所防备。”因王县令时常在此处与友人小酌,偶来闲适便休息一番,是以这里备了几间厢房以供小憩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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