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因为他面对的人是她,就如此轻易地干扰他的判断。
……
老式公寓楼的大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是旧铜钥匙孔,这种锁因为没有运用任何现代技术,为增加安全保障,它的内部构造会更为复杂。
但这只阻挡了夏洛克一秒钟。
下一秒,夏洛克已经“吱呀”一声推开了沉重的大门,以一种至少看上去相当冷静的姿态,向路德维希的公寓走去。
二十秒钟后,夏洛克站在路德维希的门口,眼神沉得有些可怕。
——她拿走了放在鞋垫下的钥匙。
她为了找出跟踪者特意购买的德国防盗设备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家伙,虽然他能打开,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从她独自走进地下赌场时,他就应该知道,她不会乖乖呆在他怀里等着被营救……尽管他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暗示,尽管他已经明确地发出了邀请。
可她还是把他排除在了她的计划之外,不留一点空隙。
他因她对他逐渐加深的依赖而放松了警惕,也因她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信任遮蔽了眼睛。
他忘记了,她的拒绝也会像她施与的信任一样——完完全全,毫无保留。
不可原谅。
“咔嚓”一声,夏洛克打开了德国最严密的民用防盗系统,工具只有一根针。
德国门锁设计师们会哭的。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
他紧紧抿着唇,房间已经空无一,只有被她打开的矿泉水瓶倒在地上,水汩汩地流出来,在白色长毛地毯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地毯上的毛东倒西歪,看来她在这里经历了一番思想上的挣扎。
她应当对她的小小挣扎感到幸运。
如果她连想都没想就把他一脚踢开,这就不是她那些粗制滥造的小花招能敷衍过去的事了。
夏洛克大步走进她的卧室。
路德维希掀开的榻榻米床垫还凌乱地堆在床上,床垫下是一封信,和……一把枪的痕迹。
枪?
她根本不会用枪,是打算把枪拿来当凿子,打洞吗?
夏洛克把床上的信收进口袋,他灰宝石一般的眼睛,冷漠地就像是结了冰的湖水,却有人在湖面上点燃了潇潇的火花。
他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不甘于被保护,一样习惯于独行,一样都是冒险家。
但正是因为她太过习惯于独自解决问题,所以她不会去思考,失去她,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失去她……
夏洛克微微勾了勾唇角,眼睛里黑沉沉的,冰霜一点一点地凝结,冻灭了火。
鼹鼠在偷偷拖着食物回到洞穴时,总以为自己足够小心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狐狸总是能把它们一锅端。
上帝偏爱哺乳动物,所以给了它们最大的大脑皮层。
上帝偏爱福尔摩斯,所以他们的神经突触都比一般人多得多。
夏洛克站在洞穴门口,仔细辨认着灰渣里的脚印痕迹。
他的小女朋友路德维希小姐今天穿的是机车靴,鞋底是菱形图案,在大片施工工人穿的绝缘靴里应该非常显眼。
但夏洛克一个菱形图案都没有发现。
看来他的小女朋友深谙他在鞋印研究上的造诣,非常细心地把鞋印都抹掉了。
但……
夏洛克默然地跟随着路德维希留下的痕迹——他的鼹鼠小姐显然没发现,那层脚印在她刻意的抹除之后,变得更为显眼了。
看来她走得很急。
急得没时间想问题。
洞穴通往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隧道——水管通道,燃气通道,地下水通道,暖气管道,还有地下停车库和地下商场的排水道。
地面城市建设遗留在地下的巨大网络,并不比克里特岛迷宫简单到哪里去。
施工工人无意中打开的一个洞口,却成了一个巨大宗教阴谋利用的舞台,死人和活人戴着面具,轮番上场。
下水道里滴滴答答的水声从不远处传来,隧道里唯一亮着的只有他手机自带电筒淡淡色光芒。
前方一片漆黑,腐臭的气息从更深的地下传来,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羊绒大衣衣角从长满青苔的水管上拂过。
越往里走,风声越小。
互通的隧道是会有风的。
如果风声变小了,只能说明……她走进了死路。
她走进了死路。
路德维希打着手电筒,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三面都是巨大的铁盘,八只脚牢牢扣住墙面黑色斑驳的盘坐上,看上去已经有了一些年头。
这应该是卢浮宫下的防洪闸门,如果塞纳河哪天暴涨起来,为了保护卢浮宫里的文物,他们就会打开这道闸门,把洪水从巨大的下水道排出去。
她是循着记忆走的……是记忆出了差错,还是电影本身就是错的?
手电筒的光芒从头顶晃过,路德维希手指按在铁盘毛茸茸滑腻腻的表面上,头顶的石头正一滴一滴地落着水,冰凉而浑浊的水珠从她长长的头发上划过。
路德维希默默地伸手抖了抖头发。
希望这上面不是卢浮宫的洗手间……
她伏在□□上,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卡轮上的腐蚀并不是很严重,看颜色,材质应该是铝。
铝和空气中的氧反应生成致密的氧化物薄膜,反而减缓了它的腐蚀。
现在路德维希double小姐又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了。
一条是呆在这黑漆漆的地底,搏一搏,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