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北渊门迅速向内城赶去,还好这一片地方并没有渗透进二哥的人,所以很快便到了父皇休息的寝殿。
那寝殿门窗紧闭,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异常寂静。
在侍卫打开那道正门以后,里面依然是寂静一片,漆黑一片。
我迈步进去,越往内走,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徐肖站在我身旁,在要点亮身侧的一盏灯时,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利刃从斜后方刺了过来。
不等利刃到我眼前,徐肖的拿灯的手一翻转,刀刃砍在琉璃灯上。
琉璃灯清脆一声响,落了满地碎片。
那个黑影来不及闪躲,已经被徐肖一脚踹了出去。
等再次掌灯时,我看清地上有一角海浪纹的衣袍,手上一抖,亲自将灯放下,果然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
“崔公公,怎么是你?”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黑影竟然是崔福。
他大约也没有想到是我,刚刚四处黑暗,让人看不见表情。此时,他也是一脸讶异的看向我:“十三殿下。老奴刚刚还以为是二殿下的人。”
我见他手脚抖颤的厉害,忙将他从地上扶着起来。
他已经是老泪纵横:“殿下放心,陛下一切安好,老奴已经让人将他互送到了安全地方。只是怕二殿下他们在这儿发现没人,会迅速搜查,所以我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
他想用性命护父皇安全。
我们立即跟着他朝父皇躲避的地方找去,在路上,我突然想到:“公公自己在这儿,那父皇身边不知是暗卫还是公公的心腹呢?”
崔福道:“是张姑姑。”
我手上的灯笼一抖,咬牙道:“还请公公快带我们过去。”
徐肖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的加快了步伐。
父皇歇息的院落是梨白院,原本是一直一座空置的宫殿,并没有人居住。因那地方靠近后冷宫
宫,下人疏于打理,看起来荒凉不堪。
野草漫上道沿,在这个季节里枯黄一片。红色的宫门上满布铁锈,推开时会有支呀一声轻响。
我进去时,父皇正躺在一张竹塌上,头顶的一株四季青洒下稀疏的光,落在他层层皱纹的脸上。
他身旁果然只有张姑姑一人,张姑姑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捧了一个药碗,只是药碗已空。
她垂下眼眸,向我们福了一礼,然后退去了后院。
我看见她消失在哪个门框前时,手在门上强撑了一下。
再回过头去看父皇,他面色比以前好了些,闭着眼听着周围清幽鸟鸣,十分安静,似乎享受着这寂静时刻。
即便危急到了这种时刻,作为一位帝王,他却没有一点慌乱。只拿有神的目光将墙角的几个空花盆看了看,才怅然回头,“十三,你扶我进去,外面有点冷了。”
“父皇,二哥的人已经供入内城,先让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吧。”
我朝他说道,其他人也是立即跪下,几十个士兵声音整齐划一:“请陛下移驾。”
父皇只是一摆手,“这件事事关江山社稷,比朕的命重要。”
我只好扶着他往屋内走。
他轻飘飘的靠在我身上,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到了大堂,他坐下,喘了口气道:“今年,你母妃的祭日,你去看了她没有。”
“儿臣去过。”
他撑着桌子,匀上一口气,“偏偏在中秋过身,举国同庆,哪里能给她做祭。”
中秋是大赵很盛大的节日,常由父皇率领百官,去望月阁观月,有时摆上宴席,常常要闹上一夜。
这一天,国内禁止祭拜。
即便是我母妃的祭日,也从没有享受过妃子的待遇。到了中秋,我也只能偷偷的去皇陵看看她。
“你母亲在世时,从没给过朕好脸色。”他哼
了一声,“朕原先以为是因为朕赐死了徐汉殷,后来才知道,是另有其人。”
宫里关于我母妃与徐将军的事情,一直都有着很大争议。荣妃娘娘更是直接当着我的面说母妃与徐将军有染,但必定只是谣传,如今从父皇口中说出,让我不由的担忧起来。
我刚撩开袍角,他已经冷笑道:“我知道你听了这话又要跪,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这些东西。时候朕故意冷着你,你反而顽皮,如今宫里就你没分封,人人以为你受恩宠,你倒拘谨起来。”
“儿子不敢。”
“你母妃自戕嫁祸给你的时候,必定已经和你说好,让你承认她与别人有染,你是朕的皇子,清君侧理所应该,所以就范了弑母的罪。她是这样说的么?”他眸色陡然严厉,那其中的寒芒让我心惊,背上立即浮上一层冷汗,不知该如何做答。
思绪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中秋夜,她倒伏桌旁,鲜血自唇角点点滴落。
“儿啊,母妃走后你千万不要难过,这都是母妃自己的选择。你只给他说,你是他的儿子,你不想自己生活在那些流言蜚语中。其他也不需多说,将来若是有缘,给你几个叔父上一下坟就好了。”
那些话言犹在耳。
“怎么,朕说的不对?”
我张口结舌,竟也无可辩驳。
“你们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么?你们欺君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吧。”他将手中茶盏扔去桌上,声音近乎冷冽。
我知道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从张姑姑告诉我说,父皇可能知道我女儿身身份时,我就日夜担忧。
我知道他绝不可能将这根刺埋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