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门口的侍笔先生阻拦,我只好又折身回去,废了好大的劲儿让顺子提了两坛桂花酒灌醉了他。
我心翼翼的进屋,翻开那本记录在册的案件,从近日的案件一直翻到流月公主那儿,却看见上面写着:身体虽然烧焦,但是却有异色,太医院吕太医猜测,死者生前可能食用过某种含毒食物。但因为仅仅是猜测,下官不敢粗略下判断,只记录在册,以便日后查案。
太医院的吕太医年龄非常大,听说他是父皇当年南征的军医,不仅多次救了君主的性命,连军队的士兵也大多被他救治过。这些伤病大到断胳膊断腿,到伤风感冒,但没一样是吕太医救不了的。
我相信,吕太医说的话一定有依据,甚至说很有可能,流月公主曾经种过毒。
联想那个丫鬟发话,似乎很轻易能够猜测到,五公主为何逃不出平西院,逃不出那片火海了。
而很快,我也在吕太医那儿得到了答案。吕太医从医数十年,他的儿子也进了太医院,虽然还只是一个太医,但是医术见识远远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那天,他振袖又十分恼怒道:“正常人被烧死绝不可能是那个样子,而且五公主的尸体的形状并没有挣扎的痕迹。试想一个当真遇到大火烧身,会乖乖等死吗?”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父皇的耳朵,本来就痛失爱女的他此刻分外痛苦。
于是,刑部要对这案子再次进行审查。
我为了案件四处奔波,又要向父皇报备案件进展情况,经常是累的倒头就睡。
那日,我刚把头放在楠木金丝枕上,将要入眠,忽然听的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娇莺鬓发散乱的从外面跑进来,刚一见我,就说,“不好了,徐将军派人包围了太傅府。”
我赶到太傅府时,金吾卫已经带人彻底离开了。太傅府院门大开,远远看去,甚至觉得有些萧条落寞。
四周一片静寂,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青松正在屋里发着愣,刚一见我,那圆润的脸蛋就淌下两行泪来。
他扯着我的衣摆,急切道:“太傅大人不可能害五公主的。十三殿下,你和大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你是最明白他的性子。他这样一个温和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青松至今不过十来岁,比我初次见到太傅要大一点,我还记得,那一年,苏行骑着着一匹黑马,与我一起风驰电掣的从街上跑过。
“殿下,我们打个赌,谁先到城外的白桦林,谁就获胜。”
我一拍马鞭,大声回他,“好呀,那赌注定个什么好?”
我心里想着,自己跟着何不往各种武艺都学了点,就连骑马,他也教了我好些精髓。
苏行是关外人士,幼年又出生江南,本就不擅长策马。若是说在读书一方面他排在前面,那么御马却要倒过来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我,然后大笑一声,挥杨马鞭,跑了出去。
我紧紧跟上,路过街角一个客栈时,人群骤然增多,苏行策马不及,我趁机抢先跑了出去。
一路穿风而过,越过数条街道,是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青色草坡,身下的黑马开始放慢速度,抬嘴就啃了一口,我回过头去,怎么也看不到苏行的影子。
那人速度也太慢了吧。
我扯过缰绳,索性让马儿自己信步由缰的走着,自己则接着渐渐稀薄的阳光看那金黄金黄的城墙。
这一片我生长的地方,巍峨百年,屹立不倒。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酒池肉林,衣衫光鲜,城外的百姓们看起来民风淳朴,却也总避不了背后的潦倒不堪。
我看到苏行时,已经是快到宫门下钥的时候了。
他神色匆匆,白衣沾染灰尘,一脸倦色。看到我的时候,他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抬手正了正发冠。
那时候,他年少可亲可爱,身上还带了些孩子的稚气,神情举动远远不如现在这样苦闷沉稳。
我当时已经在石头上了坐了很久,乍一看见他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傅大人,你的马呢,莫不是路上烤着吃了才走过来的吧?”
他振振衣袖,笑的有些歉意,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的马在客栈。”
我支腮看他,“为什么在客栈。”
“我的马撞翻了一个人,我把那人送去客栈,又请了大夫,给了银子,可是他还是不让我走,我只能把马留在那儿了。”
我听了哈哈大笑,“太傅大人,你难道不知道那城西边就是刑部吗,隔一段舞阳街,就是兵部。你只要往里面一站,兵部刑部随便都能让那些勒索你的人没好果子吃。”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回望,在宫阙和官道上看了很久。
直到我以为等不到什么回答了,他才转头,郑重其事道:“绮玉。你要记得,这片土地是百姓的土地。皇家虽然尊崇,却到底是在这些百姓在尊崇。今日,我当然可以去刑部,去兵部,告诉他们,客栈有几个刁民,不顾及礼法,夺我财务,可是。之后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刑部兵部必定会按照律法处置,我朝律法森严,偷盗罪有割耳的律令,而勒索他人更避免不了被送进牢狱。牢狱里暗无天日,一朝进去,出来后可还是原来那个人?”
我无言以对,只能抱之以沉默。
即使我知道,苏行的宽容是他心性造成,与法律并没有什么关联。
我还是央求着他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