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些事便交给你了。我身边可差使的人少,实在分不出人手来,不如求阿家将她的心腹侍婢暂时遣给你用,也便宜些。”崔氏道。
王玫看了一眼她身后立着的两个十□□岁的贴身侍婢,记得她们名叫桃娘、杏娘,平日确实很得崔氏倚重。嫂嫂不想将自己的人给她,大概也不止是人手不够,还有一丝避嫌的意思在罢。“那我便向阿娘讨要人罢,阿嫂也记得时不时来瞧一瞧,免得我出了什么错漏还不自知,也好及时补救一二。”
崔氏笑道:“那是自然,放心罢。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阿嫂替你担着。”
王玫勾起唇:“有阿嫂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说罢,两人便分开了,各自去忙碌。
王玫回到内堂,一五一十将自己领的事说了,又向李氏讨人:“阿娘也知道,我身边的丹娘、青娘当初随我去洛阳时都还是小丫头呢,与家中上上下下都生疏了,哪里能办得了这种事?少不得还须阿娘给一个人,我才能帮得上阿嫂的忙。不然,怕是给阿嫂添乱呢!”
李氏瞥了瞥立在旁边的丹娘、青娘,点头道:“你身边确实没有个经事可靠的仆婢。”她想了想,唤婢女璃娘过来:“璃娘过些日子便要出嫁了。嫁的是你阿爷身边的小管事,往后也大小算是个管事娘子。以后,便让她去你身边帮衬着你,如何?”
王玫怔了怔,她本来只想借个人使一使,没想到母亲却干脆把人给她了。虽说似乎不好推辞,但她实在不愿意身边多一个陌生人。目前,她与身边的婢女都有患难之情,私下言谈也很是随意自然,璃娘一来,恐怕会影响她们相处时的气氛。而且,她也有些担心她瞧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便报给母亲李氏知道。
“怎么?只想借人,不想要人?”李氏挑起了勾画精致的蛾眉,嗔道,“阿娘的人,还能害了你不成?”这话一出口,她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眶又微微一红,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对周围使了个眼色。
待婢女们静悄悄地退出了内堂,李氏这才接着道:“玫娘,阿娘也仔细想过了。你在家中长住,身边没有个熟悉家里的人怎么能行?璃娘的性情温和稳重,与你身边的丹娘、青娘应该也处得来。而且,她到你身边时,又是已出嫁的管事娘子,你那些贴身婢女的差使都不必变,让她将外头往来的事情挑起来便是了。还有你嫁妆中的铺子、田庄的出息,阿娘也不能一直替你管着,你也得学着自己接手才好。”
说着,她流泪道:“阿爷阿娘都想过了,以前真是太宠着你了,又以为你身边的仆婢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必能全心全意地服侍你,夫婿也是仔细看了又看的,必能让你安乐无忧——如今想想,哪里有什么人能一直忠心不二?哪里又能有那么好的运气遇上如你阿爷、阿兄那般的佳婿?如今你归宗回家,就算阿爷阿娘眼下能顾着你,我们百年之后,你也尚可靠着你阿兄。但若你阿兄不在了,大郎、二郎又只是侄儿,你还能靠他们多久呢?靠这个靠那个,倒不如靠自己。玫娘,阿娘可得狠狠心,好好教你些家务之事了。你身边的婢女,也须得由你来□□,让她们个个都能独挡一面才好。”
“阿娘……”王玫心头一震,大为感动,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她觉得李氏说得实在是太对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努力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融入这个时代,成为一个能够半独立生存的女子,她的后半生才不会沦落到无依无靠的境地。兄长确实待她很好,但天有不测风云,她不能像蒲草一样失去依仗就只能等死。即便不能扶助兄长,至少也应该做到不拖累他,不让他有什么后顾之忧才好。
“你也想通了,是么?”李氏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
“以前儿不愿意学这些,觉得这都是些俗务。”王玫想了想,从前身留下的文卷和读诗文的喜好来看,确实可能是清高不通庶务的性子。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会在年少时误托终身,后来又在内宅中四处碰壁。“如今想来,人身处在俗世当中,哪里能脱得开俗务?吟诗作对抚琴都是风雅,但若是没有衣食住行,又如何能做得了这般风雅之事?”
李氏一怔,接着长长一叹,垂泪道:“我的儿,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转过这个弯来。”
“阿娘,能转过弯来,便还不迟。”王玫安慰她,“我便从这回筹备端阳节的事开始,多帮帮阿嫂的忙,接触这些庶务便是了。”
“你阿嫂是个好的,心也宽,性子又细致。”李氏拭泪笑了,赞了崔氏几句,“以前你总觉得她看起来清雅,实际却俗得很,不愿与她多亲近。十五娘是清河崔氏嫡支女,骨子里也有傲气在,所以对你也颇为不喜。阿娘此前还担心,你回来后,你们会处得不好。如今看来,却像是姊妹一般了。”
王玫双颊微红,轻嗔道:“以前都是儿不懂事,阿娘如今提起来,儿都觉得羞愧呢!阿嫂对儿赤诚,儿当然须得还一片真心。以真心换来真心,自然便亲近多了。仔细想想,儿还须得跟着阿娘、阿嫂好好学呢。”
“确实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