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说得很是。”崔渊轻飘飘地接过话,“庶兄一家既然回来了,不妨见一见面再说。”
崔澄便圆场道:“许是有什么误会呢?毕竟,崔泌狡猾多端,指不定给子谦许了些什么话呢。”他本意是给崔游说两句好话,不料却是越抹越黑。为了外人区区几句许诺便蒙了心,罔顾家族的立场,这样的人留着又有什么用?专门在紧要的时候给家族捅一刀么?
不多时,外头便响起了人声,几个风尘仆仆之人随在大管事崔顺身后,朝着内堂缓步行来。为首的是个已经蓄须的高大男子,光看脸庞便与崔敦生得有几分相像,却多了些许外露的精明之态。他身后是位袅袅婷婷的女子,赵郡李氏旁支嫡女,看起来像是身体不太好,体态纤弱面色苍白。另还有一位十岁左右的小郎君,一个六七岁的小娘子,一个两三岁病歪歪的小娘子。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叔父、叔母。”崔游望见内堂中众人之后,眼泪便涌了出来。待进了内堂,他更是大哭着拜倒在地,膝行着来到崔敦、郑夫人、崔敛、真定长公主面前,连连叩首。
李氏也跟着行了稽首大礼,眨眼间便泪流满面,宛如被风雨吹打过的娇花一般惹人怜惜得紧:“儿久未侍奉在阿翁阿家身前,实在是不孝。小四郎、二娘、四娘,还不过来拜见祖父祖母!”小四郎崔希和二娘崔芙娘皆是李氏所出,四娘崔芸娘则是庶出。三个孩子倒是教得不错,礼节毫无错漏。
崔渊、崔简父子如出一辙地侧了侧首看着他们,一个有些淡漠,一个则有些好奇。王玫脑中也只想到了三个字——“演技派”。影帝影后一出,谁与争锋?看着这般一家团聚的景象委实让人感动,实则过犹不及。真想不到,这三房的夫妇二人,居然是这般作态的人物,与崔家众人坦然的作风相比,完全不像是一家子。说不得,崔府当中和乐融融的氛围便会因他们一家而生出什么变故来。
“起来。”崔敦淡淡地道,“你们倒是回来得很快。”
崔游恭恭敬敬地答道:“适逢四年大考,本便是时候回来了。又从大兄的信中得知,阿爷近来身体不适,孩儿便想早些赶回来侍疾尽孝。”他抬首,见崔敦看着确实瘦削了些,脸色沉沉的也像是有些病状,便关切地道:“不知阿爷如今身体如何?可养得好些了?”
被某个不孝子捏造了病情的崔敦额角青筋跳了跳,似笑非笑地瞥了某人一眼:“倒是养得差不多了。不过,我却是不知,你大兄竟然也给你去了信。”某人到底仿造了多少人的字迹,才将崔游诱劝回来?果真是一封信也是写,十封信也是写?替一个人写也是写,替十个人写也是写?如此胆大妄为,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么?!
崔游迅速地扫了崔澄、崔澹、崔滔、崔渊一眼:“大兄、四弟都写了信。”
崔澄眉头也动了动,终于反应过来:“也是阿爷在病中有些思念三弟的缘故,我也想着如今正是时候。”
崔澹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崔滔一向与崔游没有任何交情,也懒得与他寒暄。至于崔渊,手中已经不知拿着崔游多少把柄,更是没有必要再装什么兄友弟恭,便也只是垂下眼来。
见状,崔敦、崔敛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皆叹了口气。以前他们都觉得多子多福,如今却幡然醒悟过来:未必如此。子嗣再多,若不能教养得出众,眼界养得高一些,心性养得正一些,兄弟不齐心,家族反倒可能败得更快。如今的皇家可不正是如此么?纵然同是嫡出之子,争权夺利起来照样只认权势不认血脉。
“小四郎、二娘、四娘,还不见过诸位世父世母、叔父叔母。”李氏又低声催道。
崔希便带着崔芙娘、崔芸娘挨个给崔澄、小郑氏一房,崔澹、清平郡主一房,崔渊、王玫一房,崔滔、李十三娘一房见礼。王玫是新妇,又与李氏、崔游正式行了礼。李氏也笑盈盈地与她说了几句顽笑话,又很自来熟地抚了抚崔简的小脑袋。
“我们女眷在这里叙旧,你们这些郎君便都去书房好好说话罢。”郑夫人道。
崔敦、崔敛便带着一行人走远了。真定长公主看也不看李氏,扶着侍婢的手起身,淡淡地道:“阿嫂,我且去歇息一阵。十三娘也不适合在外头久待,陪着我回院子里去罢。至于芝娘、阿韧……”她瞥了瞥难掩好奇之色的孩子们:“既是兄弟姊妹,也难得聚在一处,便多在一起顽一顽也好。”
“待会儿我再去陪贵主说话。”郑夫人、小郑氏、清平郡主、李氏、王玫都起来送她出去。待她们回转的时候,崔笃、崔敏、崔慎已经围着崔希讨论起了课业,崔蕙娘、崔芝娘、崔英娘则拉着崔芙娘、崔芸娘说起了闺阁游戏。至于崔简、崔会、崔韧,年纪比兄长们小些,说课业也插不上几句话,便闷头凑在一处顽耍。
李氏擦着眼角道:“都是自家兄弟姊妹,见了果然便亲热得紧。在兖州的时候,小四郎、二娘都没甚么玩伴,成日里都想着长安的兄弟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