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脸上带着笑容从翠霭堂后面的小树林里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感受到平时热闹如菜市场的下人居里的气氛严肃又紧张,她满脑子都是说服了清姝绣那一件衣服的喜悦,以及对即将拿到手里的赏赐的动心,她笑呵呵的头也不抬往屋子里走,却被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张妈妈!”
她下意识僵直了脊背——这是清菀的声音,不知道这个狐假虎威的丫头又有什么事,她不耐烦的抬起头,却在对上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眸的那一瞬间出了一背的冷汗,她脸色一变,匆匆跪下来:“老奴拜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顾雁飞看着面前跪着俯身的张妈妈,面色不变,眸里却是冷光,她轻轻抬了抬手,语调平稳:“起来罢,大早上的也没去上工,一个转头的功夫,上哪儿去了?”
张妈妈颤抖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抓不准顾雁飞话里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瞥了瞥顾雁飞的脸色,双手揉着自己的衣角,几乎要把那一块布给揉烂了,她语焉不详,声调里全是掩饰不好的恐慌:“老奴……老奴只是去转了转。”
“哦,只是转了转。”顾雁飞的语调无悲无喜,只是简单的重复了一遍,她看着张妈妈两手空空,便收回了打量张妈妈的目光,她从清菀手里接过出门前随手拿的纯白帕子,略一颔首,“我这儿还有一块白色的帕子,时间久了一直没想好绣成什么图样,本来今日应该是和那几件衣服一起送过来的,清菀却给忘了。”
张妈妈用袖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的笑容讨好:“这么点儿事怎么劳烦王妃娘娘您亲自过来了,王妃娘娘交给老奴就好了,老奴定然绣好了,给娘娘送回去。”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拿顾雁飞手里的帕子,却被顾雁飞轻轻松躲过去。
“还有一事……”顾雁飞语调一停,目光对上张妈妈又骤然变白的脸色,似笑非笑的缓缓说下丘,“今日那几件衣服我托清菀带了过来,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还是怕她没说清楚,那几件衣服是上好的料子,我也爱惜的紧,索性亲自过来跑一趟,你将那几件衣服拿出来,我慢慢与你说。”
“王妃娘娘,这……”张妈妈听见顾雁飞说起那几件衣服已是汗毛倒竖,现如今听到这句话,几乎要眼睛一翻晕过去——其他两件衣服还好说,可是湖蓝色的那一件,刚刚已经被她拿给了清姝,现在她又从哪里找来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让顾雁飞看呢?她的汗水从额头流下来,仿佛在三月的日子里提前进入了酷暑天。
清菀看着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的样子,故作不解:“王妃让你回去拿衣服,你在等什么呢?还不快进去拿?罢了罢了,你不去,我去。”
话音刚落,清菀脚步麻利的往张妈妈屋子里走,张妈妈在她背后喊了一声清菀的名字,剩下的话却归于寂静。清菀走进房间,果不其然的在她刚刚放下衣服的地方看到了衣服,可最上面的那一件湖蓝色的却不知所踪,她疑问的“恩”了一身,手里捧着两件衣服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连带着语调都紧张:“张妈妈,那一件湖蓝色的衣服哪去了?”
顾雁飞的目光在清菀捧着的两件衣服上一扫,身子坐的直了些,脸色也逐渐冷下来,她指尖扣在身旁的桌子上,扣除清脆的两声响,声音也如玉碎般泠泠,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张妈妈,那一件衣服去哪儿?”
“扑通”一声,是张妈妈跪在地上的声音,她全身都颤抖着,嘴唇翕动却说不半个字,手指扣着地上的砖石,似乎是想在地上挖个洞钻下去一般。
“王妃问你话,你还不快说?”清菀顺手将衣服交给站在顾雁飞身后的尺素,横眉一挑,插着腰,声音娇俏却尖利。
看到情况不对实在没有办法圆过这个谎言,张妈妈哀嚎了一声,冲着顾雁飞磕了几个头,抬起了脸,已经是涕泗横流:“回……回王妃娘娘的话,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啊!”
顾雁飞面色冷冷:“有罪,你有什么罪?”
“娘娘,老奴一时鬼迷心窍,骗了您啊娘娘!清菀姑娘那件衣服上面的刺绣不是老奴绣的,是别人绣的,那一件湖蓝色的衣裳,是老奴送给别人去绣了……”
“送给别人去绣了?你送给谁去绣了?”顾雁飞没说话,只是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清菀,轻弯回忆,提高了语调,声音便更加刺耳了,她愤愤然看向张妈妈,“你还说什么是出嫁的女儿没来及穿才给我的,你这样骗我,到底是有何居心?”
张妈妈的泪水和鼻涕混合在一处,看上去分外狼狈,她又一次拜下来:“是老奴的错,那绣花是……是以前跟在王妃身边的清姝姑娘绣的。”
“清姝?”顾雁飞眸光一冷,唇角微微勾起,“你站起来说话,无功不受禄,你为她做了些什么,才让她愿意给你绣这些东西?”
张妈妈哆嗦着身体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都颤抖:“回王妃娘娘,清姝那个贱丫头做错了事被看管起来,不让接触外人,但是奴婢却发现,每至深夜,她一直在写了纸条向外面传递出去,偶尔有两次被老奴碰见,是王爷身边的青竹捡走了。当时老奴便觉得不对,想要像王妃娘娘汇报,却被清姝发现了……”
说到这儿,她抬起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顾雁飞的神色,又垂眸继续道:“清姝不允许我告诉王妃娘娘,并且拿了不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