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夫人提醒过我不要在楚地的权势上扶持过了人?我为何全然不记得,我只忆起曾经她要我小心姬绾来着——难道她的本意是说楚地?我何时在楚地安插过人手?
“事已至此,你我终于面对结局,本宫没什么好遗憾的、不过是跟吕娥静和李佶籽一样败给了你罢了,其实本宫有许多置你于死地的法子,譬如你的儿子、你的情郎、你的谋士在楚地驯养的那些人…”
蔺继相在楚地驯养了人?他的势力我想过会很大,但具体的还真是没有研究过,芈夫人说的我的“扶持”就是这回事吧!
“不说了,若是本宫不顾念吾儿跟楚地,早些时候去皇上跟前揭露你的丑陋面目,你我兴许能够一同赴黄泉也是可能的,不过也好,而今我不同你走、免得恬噪。”
我要面对的事情除了芈夫人和宫中一众王妃,嬴政和蔺继相也够我受得了,蔺继相若是势力养成,那嬴政是不是就没有能够压制的住他的地方了?权势、智力、信念——蔺继相跟嬴政势均力敌。
“本宫今日不想费口舌,故而很多言词都不说出叙旧了,这杯酒是皇上赐的,不是因为本宫、而是因为您多年的相伴之情却亲手毒害他的乳母,这是您应得的。”我突然没了兴致,一切跟嬴政和蔺继相无关人和事的兴致。
我进来之后从未惊讶过的芈夫人这会儿惊讶,她未曾料到我会狠到冒着儿子被诅咒的危险撕毁我们之间不成文的协议。
“姑嬷嬷?你居然…”她凄然笑了,笑的很自嘲:“就说吧,留你不得,你狠起来、连道义规矩都不要了。”
在嬴政跟前说出魏嬷嬷被芈夫人毒害而死的事情的时候,比之对芈夫人的恨、嬴政更多的是对我的失望跟苦楚:他来不及计较我说的情况是否属实、为何这会儿挑起,单是我说出这些话企图让芈夫人死的举动就已经让他痛心了。
“你要谁死,直接跟朕说,如此拐弯抹角是对自个儿不自信、还是对朕信不过?”这是他唯一撂给我的话。
我知道我的这次举动最伤的就是他的心了,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本来我想着芈夫人死了他会难过、但不至于伤及心神,可是没想到我居然想对了芈夫人、却想错了我了。
“没错,你没有供出本宫的儿子,本宫却出卖了你的罪过。只因本宫瞒天过海为的是生、而您为的是一己之私谋害人命!”
提及嬴政和蔺继相的争端,我开始没有耐力在这里耗时间了,我看得出来、芈夫人也无心跟我对言太多,是故我们近乎一拍即合的简略做最后的攀谈。
“只要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皇上那里一样是死罪。你不见得就比本宫高明、高尚多少,用不着在这儿标榜自己个儿,皇上的骨血隐瞒皇上、若是他知晓了、你整个齐地都要遭殃了,只可惜本宫晚了一步、不能亲眼看看你的下场。”
蔺继相的提醒救了我的性命,不然依着芈夫人的步骤,怕是我在行动的时候就被她宣战般的拿出我的底细对抗了,一旦杠上,我怕是要跟芈夫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芈夫人不必遗憾,即便是您说出来、皇上信了,也不见得本宫就没有活路。毕竟那个孩子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多他一个、皇上兴许还能高兴呢,一旦本宫有了皇儿、您说这良人、美人乃至后位,本宫是不是都做得啊?”
芈夫人听我说了这些话,依然不觉着自个儿期盼的好戏会被淹没——如果她早些掀起腥风血雨的话。
“哼,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你迷惑了皇上就能够连欺君之罪都****了?皇上是被你缠住了,然而大秦龙脉还是皇上的根基,他这一世明君、岂会败在你一个女人手里,省省吧。说不准哪天就会有人替本宫把你的事情抖出来了。”
这话我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事情存在,说不定哪天就真的会应验芈夫人所言。只是这会儿事情还在我把控范围内,而且我没有精力去听这些与现下无关的烧脑事件,因为眼把前儿的矛盾已经快要把我给整疯了。
“事情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我淡淡道。
这话是洛葱劝导我的,她在拿到嬴政给芈夫人的毒酒时对我说:“皇上从来都不是相信真相,他相信的是人。哪一方人是他想要相信的、他便会相信,比如您跟芈夫人对持,他舍弃不得您、芈夫人没了却是无关痛痒,故而他便也就不费神去追究个中实情了。”
虽说残忍,却也是充满道理,我这话在芈夫人跟前炫耀,其实是在安慰燥乱心绪的我:那个孩子是我的亲生骨血,我在很多个夜里都会梦到我自己抱紧他舍不得松开,可是他若真是回来、我还就没有能力护他周全了,而我此刻处境撞得我焦头烂额,所以我只能安慰着自己未来之事不坏才能做好当下了。
“‘花无百日红’,本宫祝愿你能够红够百日。”她听到我的信言冷下脸色,按着椅把走下了高台,眼看着洛葱手中的酒樽在大殿边侧停了下来。
她做好了受酒的准备了。
嬴政不会再给她见面的机会了,公子高眼下不可能得到讯息悼念于她,她孤苦一人垂首在此、无牵无盼,倒也是利落干脆。
“虽是位份一致,不过您年长望高,本宫借花献佛、送芈夫人一程。”我端起嬴政御赐的毒酒,移手臂送于她。
倒是没有嫌弃,芈夫人双手接过,恭敬以待犹如嬴政亲赐,仰首喝了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