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政担心我、依然放心不下我独居极庙之际说这种话,无疑会给嬴政一种更重的心理负担和犹豫的暗示,芈夫人此举让守在嬴政一旁的我很是不服。
“陛下垂怜,本宫这几日事事顺心,倒不常有烦闷之感,面色应是还好。”我抚摸一下脸颊,对芈夫人和善笑了笑。
狗事件的三个人中,我和木妗棉时常得到嬴政的眷顾,唯有芈夫人因为高位及失责甚少被嬴政相护,故而她说我脸色差,我倒是不客气的回疑了她了。
芈夫人听出了我的回讽之意,她脸色一红,良久没有恢复正常的白皙。
“田溪近来劳碌搬移之事,定是累着了,虽提着精神去做事察觉不出困顿感,然而该歇息还是要注意的,你本是身子不好,且不能未搬先垮了。”嬴政给了芈夫人台阶下,也实在担心我真的垮掉了。
关心则乱,我就晓得嬴政经不住用我的身子状况这么挑拨的。
“陛下,奴妾没有那么脆弱。”我提醒嬴政我是个正常的成年人,不是脆弱的玻璃人。
芈夫人哪里肯听到一丁点我的不悦就放弃了,她眼见着我就要用撒娇化解掉嬴政的虑心,当即又出了招式。
“陛下护佑,溪夫人愈发不该掉以轻心了,本宫这便让人去取些艾草熏上,待晚间再用艾叶泡泡脚,气色定能有大的改观。”她坚持不懈的给我制造麻烦。
轻易的一句关切之词,的确是够我紧张的忙活上半天还免不了受人质疑的了。
“多谢芈夫人,本宫这里有足够的艾草用,不必劳芈夫人费心了。”我制止她一句,生怕嬴政再因为不放心我而觉着熏熏屋子无可厚非,故而深情脉脉地看向嬴政道:“有皇上在,本宫不敢松懈身子的安危。”
嬴政闻言窃喜,当即不忍再追究此事,芈夫人好不容易制造的时机在刚开始挑起头言开始被我及时遏制在了萌芽状态。
行走在宫道突然遇着路滑状况;散心途中猛然有红花粉味飘散;别宫婢女状若无意的跟信宫从人聊起各自主子的例事规律…桩桩件件小心不小心察觉到的小陷阱无处不在,越是搬离宫廷的日子临近、状况越是多了。
我知道这是不想我离开的挽留之举。也同样由此确定一件事情——我必须离开,不然如此处心积虑留我之人是不会让我得了好了。
“为何定要在朕出发之前去极庙?”嬴政这么问过我。
我不能告诉他我在他之后离开的话,很可能就没有办法顺利离开了,因为他必然会追问为什么、或者直接去调查为什么了。在他远行之前还如此让他不安,我做不到。
“奴妾近来情绪总是不稳,自私的不想先送陛下离开、留下奴妾一人承受分离之苦,故而陛下便再容奴妾放肆一回,由着奴妾先行道别吧。”我不舍的看着他。将我内心深处的不舍换取他的信任。
这个理由很充分,因为是蛮横无理的无厘头说道,嬴政倒也是无从质疑和反驳的了。
“朕巡行出发之际,你虽不能亲送、却仍然苦守在极庙殿中,便不觉着难过了?清清冷冷,反倒愈发让朕不忍。”他昂首,眼中因为畅想而流露出无比的伤感。
在宫中等着送完他再走便可以跟他多待一日,我哪里舍得在我们有限不多的时日中放弃这么好的时光,可是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忍痛割舍了我最不愿意放弃的东西。
“奴妾青灯占卜。没有时辰之分,只有意念跟信仰,哪里会孤苦了,陛下安心奴妾吧,奴妾心系陛下一行,占卜未来运势,祈求祸避今晨,定能够无往不利、诚心求得真神的。”我简略向嬴政禀报了我在极庙要做的“事情”。
嬴政满目疼惜,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心里我的汇报言词,只是将他不安心的叮咛一再的强调给我听。
“朕的话定要记牢了。不可贪时、贪念、贪心,膳食不能短、散心不能断、书信不能少,若是朕得知你不爱惜自个儿,朕归来定罚不饶。”
连连点头。我为年岁大了之后、夫妻情进当下嬴政愈来愈神叨的多言重复功力所倾服:如此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絮叨的丈夫,哪里还有一统天下、凶气盖世的冷傲气场可言?
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不管人心想不想,时间还是如约而至、不舍昼夜。
千难万难分别难,除了跟嬴政道别艰难,我也为芈夫人对我的不舍和不能如愿留下的无奈感所触动:她眼望着铁定要离宫的我。眼底的自责和追赶之意甚为浓烈。
虽然曲折,但幸好我下手及时、让田假跟后弦将极庙周边安排妥当了,否则不管是芈夫人还是其他人、想要在极庙周边探听什么,我很难管控察觉的。
极庙不大,周边若都是我的人的话,有什么人蓄意扰乱秩序也能早知道、早防范。
嬴政不在,我总觉着路途上都是不安全的,好在心里想着嬴政还在咸阳城中,我若是有事他能够第一时间知悉,这便还能分散些伤感跟幻想之念。
后弦尽责的候在极庙外围的人群中,妆扮朴素,鹰目如钩,不时扫向周围维持治安的侍从和外围跪地的百姓,在见我下马车之际他审视我周边环境时跟我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地轻轻点头,随即便如同转动脖颈一样看向别处了。
周边是安全的,在他控制范围之内了,我接受他的讯息如此。
极庙的确是不大的,看庙中干净的陈列、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但是从墙角细微处的青苔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