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蒙毅是在真诚的说着肺腑之言,还是他有意说出这些话来刺激我的心神、查看我的反应,但是在我听来,却依然是心惊不已了。
“你是说,皇上为了本宫,暗里赦了棉夫人不少的过错?”这些我倒还真是不知道的。
“溪夫人您难得有投缘的人,皇上他如何舍得您失去呢。”他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给我。
难道这是木衿棉的目的,借着我的名声在嬴政那里得到宽容?可是,她如何就能肯定嬴政会因为我而赦免她呢,毕竟嬴政心绪难测、有时候他连我本身都不会赦免的。
应该只是她附带的便利收益,她的作为必不是这个目的的。
正说着,李斯从殿中走了出来,他冷眉横视我一眼,在听到身后蔺继相出来传唤我的声音之后拂袖而去。
我跟李斯,此生大抵会因为他对李夫人之死的误会而无法破冰友好了。
嬴政这次没有坐在书案前理政,从我跟他相处以来,很少看到进入穹阳宫他没有在处理政务的状态,故而这会儿看着他仰面卧椅小息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揪着一样的疼惜了。
“陛下如是累了,不妨卧榻休息一会儿吧。”我轻轻走到他身边,柔声劝言。
缓缓睁开眼睛,嬴政看着我关切的眼神,缓息一下,用力动了身子;我见他身子重,忙伸手扶了一下,而后借势挽臂扶持住他走向里殿歇息。
“你们都在外面伺候。”
嬴政给蔺继相下了令,只我跟他两人共处殿中,他在被我扶着躺倒的那一瞬、就势将我揽在了怀中一起躺下。
“朕有的时候、竟然觉着佶籽还活着,还在无理取闹。”他突然在我耳边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被他抱得紧,我听得清他语气中的怀念和落魄,虽然有些吃味、可是瞬间便被强大的心疼和爱恋之洪给淹没了——这个男人,他越来越多的从未示人的怯弱开始展示给我看了。
“陛下想她了?”我仰起头,安抚着抚摸他的下颚。
他一定是情绪积压的太久、太多,所以才会因为对李夫人一时的思念而崩溃了心神了.
“从不曾觉着佶籽她们会离开朕。朕在她们离开的时候也不曾想过会是这般的心神,然而娥静、嬥蒂、舞儿、鱼儿、绾儿一个个离去,却是让朕牵挂了心了。”
他愈发紧的拥了拥我,因为一贯强大。故而这突然的脆弱在我这里显得愈发的无助和颓然了。
“朕早前难过她们犯的错,而今却有些惋惜她们的离去了,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这句问话,问的我心中酸楚不已。
涌身向上些。我将视线与嬴政平视,爱恋拂动他的鼻眉,我知道他此刻的心中对于失去和寿命充满了恐惧。
“陛下宽厚待她们,她们却早早没了伴驾之福,是故陛下才会惋惜的。
儿女情长是人之常情、也是本能之性,陛下思念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故人,并非什么年幼之差的缘故,莫不是华庭哭闹着念您、还是因为年岁大了的缘故吗?
陛下不必惶恐,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奴妾并未收到天意表明陛下阳寿已定。陛下定能洪福齐天、长命百岁的,只是陛下不能再如此劳累下去了,天下非一日便能治理好的地儿,您该多眷顾眷顾自个儿的。”
嬴政这会儿这般脆弱,我实在不敢跟他说他的寿命只是到知天命而已,若是我这会儿说了,他接下去的时日里大抵都是狂躁到无法承受安宁的心性了。
不管我说的话有没有依据,在嬴政听来、我能够为他留意天意、他已经是心中高兴的了,所以他对视我眼眸的双目翻涌起点点开怀之色,言词也不尽然是颓然的负面情绪了。
“你遣人看过棉儿了?朕去过一次。她受了惊吓,情绪很是不稳。”他淡淡道。
听过蒙毅说的嬴政为了我迁就木衿棉的话,这会儿再听到嬴政对我的特意问起之言,我倒是满心感激加欢喜了。
木妗棉到底是嬴政的女人。嬴政为了我对她格外好些,我却不能因为嬴政对我的爱意而去轻定了木妗棉的所受,故而我言词轻拂、并不十分确定我和木妗棉的好坏之谊。
“听闻棉夫人自幼怕狗,这次冷不丁的在内宫中意外遇着,怕是惊吓不小,奴妾让洛葱送了些汤水给她压惊。然而心魔还需她自个儿去消除的。”
嬴政轻轻点头,对于木妗棉遇狗受惊一事有些爱怜。
“她胆子很大,却独独因为年幼时被狗追过而怕狗,朕本想宫中狗日常不入内、故而也没想过特意去禁止——这昊长也是、偏偏玩性大发溜起狗来,也是委屈棉儿了。”
提起夫人受难,嬴政很是惋惜;再说儿子顽皮,他又是心生恼意,然而二者相较起来,他却依然是不自禁偏护着孩子的。
我看得出来,心中稍稍不平,于是为木妗棉说了公正之言。
“怕是外面纷纭的受委屈的人不是她呢。”
一个孩子的玩宠吓着了一个大人,这件事情让人听来本就是似乎大惊小怪了的事情,加之李夫人才没、棉夫人对其出过针对之言、李斯又影响力不小,故而外界的传闻却少有导向木妗棉让人同情的言词了。
嬴政也明了这个状况,他不置可否,只是延伸了我的话意说了。
“李斯方才还说呢,是你把棉儿宠坏了。”他“提醒”我说。
李斯一定没少在嬴政跟前说我的坏话以及我可能跟木妗棉是一伙的事实的,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