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蔺继相对外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而李夫人则是身靠树大招风的李府根基,这于她本是好事,然而也正因为李府树大根深、少不得别个被挡了涨势的人要借机朝他动动身手了,这样敌对势力和见风使舵的人万一形成气候、李斯难免会难以维持李门无限的荣光了。
李夫人不是轻易服输的人,但是她到底是这个封建时代的女子,在她心目中、女人、连同她自个儿都是卑贱的存在,是男人们世界中随时可以得失的牺牲品。
即便是她身份尊贵,即便是她的夫君是嬴政,即便是她的祖上是才学第一的李斯,即便是她的孩子身处王嗣之荣,她都不可以成为特例!
如此悲壮的决定,由一向傲然坚韧的李夫人提出来更是震人心神,更使人伤心的是,我还没有资格一语满足了她的要求。
因为,我无法确定蔺继相会不会放弃大好宣扬开来的气势、将李夫人以一人之死的结局而息平整个快要无法收拾的乱世。
“启禀夫人,”洛葱听到从人们的巧语禀报之后,结合我为难的神情,适时插语了对我有分化尴尬和难做状况的言词,道:“穹阳宫椽子求见。”
椽子这个时候来求见我?我偏首看了看李夫人,有些明白了他此来的缘由:大抵他是为李夫人的到来而来了。
李夫人也知道宫中主要宫邸处的动静的,信宫这么多天都没有人能够进出、穹阳宫更是没有人到访过,这会儿来人,少不得是因为她了。
“这便急了,溪夫人的人可还真是忠心啊。”她冷笑道。
在她看来,蔺继相是我安插在嬴政身边的人吧,能够在嬴政身侧留人——她是因为她理解的此状而觉着我手腕极高的吧。
我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只是感激着椽子的到来打破了我的尴尬,我让洛葱准了他进来。
如我和李夫人预料到的那般,椽子是为李夫人而来,他传旨、说嬴政召见我和李夫人。
不用说,必是蔺继相听说了李夫人来此,知道李夫人有了回应的态度,于是赶紧以禀报嬴政事态为由劝嬴政召见了我俩,继而先告一段落、做了了断了。
若是做出这般决定,那在蔺继相在场的情况下,嬴政跟前如此表态,李夫人大抵是有去无回了。我看向一向令人痛恶、低眉视人、诡计多端、凶谋恶煞的李夫人,这会儿倒是多情善感的有些悲伤了。
李夫人也是神情凝重,她若是想要反抗、有嬴政护着,今日她还是有回转的可能性的,但是若她有心自毁、以此换取李府的权势名声得保,那就算是嬴政想要保住她、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嬴政召见,我们就得去,而且就算是心中忐忑也不得耽搁太多时间,故而在李夫人带人走出信宫之后,我也在洛葱的简单装束服侍之后前去应召了。
“溪夫人永福得享!”宫门外,木妗棉对我大举动施仪。
抚琴、李夫人、椽子,这一来二去距洛葱跟我最后一次禀报说她还在的时刻又过去了许多时间,木妗棉不知道是闻讯而来还是一直待在这儿没走、眼下倒还在的了。
如此执着又坚定,她是势必要跟李夫人杠上了,也罢,该来的总会来,李夫人的事态上不差木妗棉一个人的观看,既然木妗棉一心想要对李夫人出出怨气,那便让她随着一起开解一下吧。
“你也跟着去吧。”我体谅她的急切和渴求,道。
木妗棉万分惊喜,她蹲仪谢恩,在我前面走步之后、便轻快的跟了上来了。
嬴政冷漠看着殿中央跪地的李夫人、不言不语;蔺继相站在嬴政的旁侧,看一眼进来的我、亦是没有说话;三方掌宫芈、慈、索三人下首站着,也静观局势压抑情绪,不曾有人发音;我进入大殿,殿中人虽不少、却是一股静谧到窒息的感觉袭来的。
不敢打破这股让人紧张的邪气,我无声施仪,也于侧边找地儿站了;木槿棉看着这殿中的阵势很是满意,她跟着我对嬴政施仪,在我站好后又给三方掌宫施仪,而后也择下端的位置站了。
若不是心头越来越压抑的难受感觉频出,会让人有一种时间为了配合这份安静而小心到忘记前行的错觉的,我膝盖有些麻锈,忍不住偏首朝着嬴政看去了。
嬴政的脸色很是阴暗,我想他此刻看着他信任的李夫人,心中想着他已故的赵夫人,多日积压的情绪定然在心口缭绕徘徊碰撞着、找不出可以宣泄的合适表达方式的吧。
“聪慧如你,却到底不懂朕的。”他痛心到无法大声呵斥,只是这超低的低音却是听碎了人心了。
失望、悲痛、颓然、怀念,嬴政一时间情绪交错陈杂,却也说带的我们这些在场的人跟着哀伤了。
李夫人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在她的世界观里、若是嬴政对她失望了,那她的人生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她的聪慧、才学、能力、心思都只为嬴政一人而用,而今不但得不到嬴政的重视和首肯、反倒是惹得嬴政伤痛,她倒是自责加气恼一并发作了。
“正因为奴妾懂您,才不能让儿女情长拦了您霸业的壮志雄心、松软给她们得意的时机。
陛下,奴妾从来都知晓陛下心中在想什么,奴妾也知道该如何辅助陛下去为事,故而奴妾一向自担内宫事务、不敢丝毫怠慢令陛下烦心,然而奴妾想不到,却依然有别有用心之徒扯着旧事让您难过了。”
说赵夫人被拔舌之事曝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