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与前庭同样清落。
蓝布宽袍披身,简落的黛峨头饰,素颜,圆眸,干唇,虽是丰润,但面泛明显的困倦神情,芈夫人看上去相当的端庄,却给人一种精细装扮出的普通。
“芈夫人万福!”这是我第一次单独正式面见芈夫人,所以工工整整的施了半礼。
“溪夫人快起。”芈夫人泛出一抹浅笑,在侍女的搀扶下下来扶我,拉着我坐在她西边的主座上,说:“本该本宫去看你的,但本宫这身子总是不好,心里忧虑着溪夫人,故而叫人请了过来说话,莫怪。”
“怎么会,芈夫人身体欠安,奴妾早该来探望的,但总是恐有不便,所以一直未能如愿。”
既然她要装潦倒,那我陪她就是了。
芈夫人闻言又不适起来。“咳咳~~~先前溪夫人落水遇难,本宫就总惋惜着这冠艳的容颜若是去了,可真是叫人不舍。现下君太后寿终,溪夫人自是又遇一劫,可要保重自己才是。”
近看,芈夫人的眉眼透着生机,嘴鼻灵巧,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现在若是画上一画,把细纹遮掩起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奴妾谨记。”我恭敬示她。
“要说起君太后,那可真是一代巾帼英雄啊,如今她去了,齐国一定是悲恸的。”芈夫人感叹着,遥想状回忆道:“楚国也是出过这样一位奇女子的,她就是本宫的姑祖母,扶持咱们王上登位的大秦华阳太后。那时候秦楚两国与周边五国都在…自从姑祖母走后,楚国就再不复从前的风光了。”
自言自语般回忆着,芈夫人竟然泪泛眼眶,想是由失去君太后的我联想到当年华阳太后庇护的她了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始终觉得像这样哀怨着他人的薄情却还在为他人做事的人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华阳太后走了,可大秦的华阳公主不是得了重用了嘛,秦楚都在,战局又是未知之数,比之已成定局的乱域,夫人该欣慰才是。”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让华阳嫁于王翦去灭楚国,所以我提到了华阳公主。
芈夫人没料到我会讽刺她讽刺的这么直接,惊异一番,她笑了,这次的笑比之前浓郁了许多。
“没错,咱们秦国的大公主华阳的亲事是本宫促成的,本宫也心知肚明她是要嫁过去灭楚的。王翦年岁不短,华阳公主就是嫁王翦的儿子王贲都显得委屈呢,但冤与不冤咱们说了可不算,哼哼~~~咳咳咳!”
我明白她明白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没继续装傻问她言词中附带的主人翁是谁,因为我们都明白。心中惋惜,我直接感言:“是呢,既是给王家荣耀利诱王翦出兵,做为母妃,请求王上应允华阳公主嫁于王贲或是其他合适的王家子弟不一样是给王家荣光?呵,何苦要堵了华阳公主的一生,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呢。”
华阳甚至于比被我附身的田田溪还要小三、四岁,身子都没有发育成大好,却贸然在三、四日之间被指婚与年迈的武将…
“呵呵呵,溪夫人看起来是心有成竹的人啊,怎么此言问的…溪夫人打小在王宫中长大,不应该想不通这么浅显的道理啊。”芈夫人疑惑的看了我两眼,猜测我无端吐槽此言是否是别有目的。
“不瞒芈夫人,奴妾自从梧桐林死过一次后,前世过往统统都不记得了,所以,若是唐突之处,还望芈夫人见谅。”
看来我问了很蠢的问题,这种蠢蠢到了芈夫人不相信是我——一个打小长在王宫中的公主说出口的程度。
芈夫人好笑的看着我,显然她不大相信我失忆的话;她看,我只好落落大方的承受着,谁叫我多言了让人理解不了的话呢。
看了一阵子,芈夫人突然笑了,笑的神秘莫测,想是她认为我在装失忆,所以像我没有拆穿她的病情一样,她也配合着我。
“首先,华阳公主不是静夫人所出,照实情来讲,她又是为了嫁祸于你,自然要走最直接最狠的路数;其次,王翦与王贲虽是父子,可驸马爷的名号只能冠在一个人头上。王贲在外征战,若是华阳公主嫁于他,一来王翦这边等同于隔靴抓痒,二来,与王贲的合卺礼也要耽搁些时日不是?”
里面的学问真深,看来我问的问题实在是过于幼稚了。
芈夫人给了我几秒钟的思考时间,见我恍然,又笑道:“夜长梦多,你看上去又不是糊涂人,华阳公主更是跋扈的很,说不准会闹出什么掌控不了的局面来。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如此分析,是够浅显的。
“多谢芈夫人教诲。”
芈夫人兴致不错,偶咳两声,继续说话。
“李信、蒙武伐楚失败,时值王翦谢病家居,王上前些时日疾驾入频阳内,亲手赐上将印,授兵六十万。而后,王翦入频阳,王上带着华阳公主,于简宫中物色数百丽人赐予华阳,迎王翦于途中,相遇之处列兵为城,中间设锦幄,行合卺礼。礼成,华阳公主随王翦将军东征楚国,王上特诏令他们,在频阳别开府邸居住。
华阳公主虽是急嫁,但王上也没有亏待于她,溪夫人莫要担忧。至于这门亲事,不瞒你说,起初本宫也是犹豫的,但静夫人言辞恳切,口口声声为了王上的霸业与孩子的幸福,本宫有公子做事于扶苏帐内,故而,不得不从之。”
又一个诉苦的,为了撇清自己和静夫人的关系,华阳与芈夫人用了同样被迫的言语与神情。
可她们忽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