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心有余这样拜一辈子下去,可身体的本性机能不容许我这样无休止的侯置,过了好一会儿,在我支撑不住、抖得快要散开蹲拜的姿势的时候,嬴政粗粗呼了口气。
“你下去吧。”他语冷如霜。
什么,意思?
下去领罚吗?
还是等待处死我的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拜得住,不急于出去了。
嬴政这么平静,不会就这么赦免我了吧?这个想法才萌生出来,我就任由它一闪而过了,随即无奈嘲笑起自己来:你可真如舞夫人笑话的那样心大,怎么就觉得自己能平安无事了呢,你凭什么呢?
看来我还真是诸事不宜、与这个时代犯冲,做什么错什么,做得多错的多,我真是百无一用的多余存在。
等了两日,依然没有动静,我开始猜测嬴政是不是忘了追究那晚进入他宫殿内人的责任了,还是他把我当做了他的婢女,觉得他宽恕的是他自己的人?
没有等待嬴政的责问,但是我等来了李斯的提审。
想也想的到,我能接见赵夫人,又能出宫看嬴政,再无不受审的理由,就算是堵悠悠众口也该有所行动了。
因为我是嬴政的长使夫人,所以没有被确定犯罪之前还是要顾忌嬴政的面子,李斯在秦宫内的牢狱设了一个审讯庭出来,我就在那里和他见了面。
历史上对李斯才学的评价很高,我对他从心底里还是很敬重仰慕的。
李斯是李夫人的祖父,尽管我心中对李斯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但见到李斯真人之时还是吓了一跳。李斯身材有些矮小,满脸皱纹,干巴瘦,目光却是精亮的很。
“参见溪夫人!”他象征性的俯了俯身。
我也作了福。
“本宫知李大人受王上所命查案,此事关乎王上安危,本宫定是配合的。这件事情事态严重,本宫先将所知尽数告知李大人,还望对大人断案有所帮助。”
我想先给李斯说一下我的心理状态和所作所为,消除他一些或许有的、对我的误解和猜测。
李斯应了我的提议。
“溪夫人请讲。”他面无表情。
我咽口唾液送下心口的虚慌,稳住自己的音阶,开始向李斯讲述我单方面的经历。
“本宫有心为王上筹备寿宴曲目,然则自觉技艺平疏,难以悦目,善莫愁焉。困顿之时,惊闻游行抗秦楚之战中人多为有志之士,便揣着碰运气的心态去求贤,哪知如此幸运,竟就得了高超技艺的大公林琴师。
大公之曲需得劲舞士助兴,本宫自宴席举办处恰见扶苏,得知他在尽孝心助静夫人为王上操办寿宴,便借机求他选些有武艺功底、善柔体态之从人入列,公子扶苏善德,好心应下。
不日扶苏所选舞士就位,本宫甚为满意,而后便尽心调教,其中时刻并无异常——唉,哪知如此平常的选举就被暴者混入了。”
我一阵后怕。
李斯一直盯着我的面部表情看。
“溪夫人所言如实?”他问。
“并无虚言。”我答。
“夫人所言合情合理。”他凉笑。
这句话听入耳中甚是讽刺。
“何为‘合情合理’?此为本宫亲身所历,自是生活之会,李大人所言似是别有深意。”我冷冷说话。
李斯听得我的反问和解释更为阴沉的笑了。
“可也太过合情合理。”他语意轻燥。
我笑了。
不知道李斯是故弄玄虚的与我玩心计寻破绽、还是他真的已经定心怀疑了我,总之,我不能与他一直纠缠案情的不良衔接处,因为我并非心静如镜。
“难不成为了免于李大人疑虑,世人不明何时灾祸降临,皆要时刻活的刻意不顺当一些吗?”
我知道我自己在强词夺理,可李斯的目光精悍亮堂,我觉着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揪了短、继而一发逼审出我所有的秘密。
李斯功力深厚,并不为我的言语激动肝火。
“是否刻意,溪夫人心中最明了。”
他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一副听了我的话不以为意,傲然认定公道在心的样子。
看来他打一开始就怀揣着我与刺客有干系的心思来的。
“呵!”我无喜,凉心笑了,道:“李大人,此番案件王上交由你查办,乃是信任你的公德与智慧。
本宫不明所以被刺客踩着肩膀做事,自认屈辱,今时敬你差办王案,自是力所能及者皆为明言,然也无心与你纠葛无念之争。
有问题尽管问吧,只要是有助于破案的,本宫定是知无不言。”
李斯并不介意我说他不入重点的言论。
“如此,老臣斗胆盘问了。”他眉宇间跳跃着几束深沉的暗光。
不如此,他也没客气啊。
既然是不客气,他直截了当的简要问出了他的问题。
“溪夫人之舞,何以大公子会挑选舞士?”
我是嬴政的后妃,扶苏是嬴政的亲子,我又不是扶苏的生身母亲,本来我们应是互相敬而远之、甚至于有所芥蒂的,可是我为嬴政寿宴所邀宠的曲目中竟然有扶苏的帮助,这的确是个不好让人接受的牵扯。
料到李斯会有此疑惑,所以我提前想了回答的措词,迫于这个问题还有扶苏的参与,最终我还是决定照实说了。
“此舞凶悍,皆需男子,本宫不便出面挑选具体人选,故请大公子代为面见的。”我这个解释算是合理无伤的吧。
李斯闻言眉眼不惊,只是向我确认道:“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