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喜跪在合欢树下整理花草,刚打了个呵欠,便瞧见白孝贤紧紧抱着沈璧君从院门那儿赶来。她看呆了。白孝贤跑得实在太快,匆匆几下便掠过她身边去了。她想站起来追,可将将支起身体,整个背部一阵刺痛,稍微动一下腿,这腿便麻得无法动弹。
她只好扶合欢树松松腿,等劲儿过来才去瞧。
紧接着,沙祖与贾殷便追来了。波喜自然不认识这两人。看他们两往内屋跑去,她使劲儿大喊,却也无人理会。“这可如何是好?”没办法了。试探着走两步好了。果然,还没正经挪步,她就一跤摔在了石头桌椅旁边,头还差点磕在了石头上,好生惊险。
“老爷恐怕是一会儿到了。见我独自在此,成何体统。”因如此想,似是有了动力,便急急忙忙,咬着牙齿,走进内屋。自然,刚到了门边,腿就不怎么麻了。
“少爷,他们两个……”
走近了,方才看见白孝贤依偎着沈璧君坐下。而沙祖与贾殷两人则一旁守着。
“让一下。”
波喜转身,原来是宋旻宋大夫。
见着宋旻将药箱放在一旁,又拿出专给女子诊脉用实心丝帕。波喜心里慌张极了。她看着沈璧君,看一会儿便不敢再看。沈璧君满额头的汗,嘴唇白乎乎的,身体时不时抽搐着。可她连衣服都没脱,身上也盖着厚厚一层花褥子的。几日不见,主儿怎么遭了这么大的罪呀。她情不自禁捂住了嘴。
宋旻将丝帕铺在沈璧君的手腕上,低垂着眼帘,仔细探听脉搏。
“哎呀,怎么弄成这样了?”
众人都没说话,倒是博古架那儿有人惊叫了一声。波喜转头看去,是只穿了单薄梅花衫的朗彤。她身子前倾,似是要往前走。可这床边上,早已错落有致乌泱泱围了四五个人,她也只好远远守着。
波喜转身,找了个椅子供她坐下。
“一进院子便闹腾起来了,我便赶紧起身看看。哪知是沈妹妹出事了。现下如何了?”
波喜摇摇头。“我也不知。”
两人寒暄半晌,无话可说了,只静待宋旻诊脉完毕。
“少爷,沈家姑娘是劳累过度,优思过甚,再加一路上冷暖交锋磋磨,以致高烧不退,身子虚汗。是硬生生将身子磨出的病。待我先开几副安神汤,镇住心神,再慢慢调养即可。”
“那麻烦宋大夫了。沙祖,那个,你跟着宋大夫去抓药。抓来了便赶紧煎下服了,可耽搁不得。”
沙祖刚要走,却不知怎地瞥了沈璧君胯下一眼。那里,厚厚褥子上印出了无数颗小星星状的红点。她食指一滑,竟然是血。不做多想,立即撩开褥子。面前的景象,让她不禁失声喊叫起来。腿根处还在涌血,之前涌出的血已冰凉,凝黑,又再次被新血覆盖。
“大夫,小姐不会有事,对吗?”
宋旻震惊道,“只要不叫她多劳多思,半年既能调养过来。”
沙祖吓得无法动弹,白孝贤看她没有重新将褥子拉起来的意思,便亲自抓起褥子给沈璧君盖上胯部。
“沙祖,你跟宋大夫出去吧,先去醒醒神。”
宋旻起身,向外走去。沙祖低头跟在他身后,心神不宁,目光呆滞,到了门槛处居然绊倒,差点磕了脑袋。
宋旻扶着她的时候,只轻轻说了一句。“沈家姑娘会好的。”
贾殷见沙祖魂不守舍,也跟了过去。“姐姐先在外头坐会儿,我跟着去就行。到时候煎好了药,姐姐拿进去便可。”
“我绝不是要抢功。”
“行了,坐着吧。”
沙祖便坐在门槛上,背弓得厉害,像是煮熟的虾子或者有人硬生生将她塞进了一个狭窄盒子里。她转头朝床那头看去。白孝贤十分着急,以至于握着沈璧君的那双手一直抖个不停。而波喜与朗彤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呆守在床尾。沙祖吓得有些发晕,眼中景象也湿漉漉的,柔光熠熠,像是有人好心为这一幕惨剧洒了水珠,淋了雾气。
突然,有人走过来了,轻拍她的肩膀。
她抬头望去。
“少爷都与我说明白了,以后我们一起服侍少夫人。现下都在等宋旻大夫的药。越等越着急,也不是事儿。要不你我一同去打热水为少夫人洗身,然后给她换身舒服点的衣服。”
“你倒是镇静。”
波喜拉了沙祖起来。“倒也不是镇静,只是少夫人这一路经历何事,我也没看见,没吓得如你这般而已。”
说着,两人便出去了。
现下,屋内里只剩下白孝贤与朗彤了。沈璧君躺在他们俩的注视下,头冒虚汗,昏昏沉沉。
“你就是爹爹刚娶进门的——”
“四姨娘。”
“哦。”白孝贤上下打量她,“年纪挺轻。”
“你不也是?”朗彤看人很准,她一见白孝贤便喜欢他,就像喜欢之前与沈璧君在一处玩闹的董驹城。这是一种纯然敬畏的喜欢。想要把他们一身的本事学到手,然后称兄道弟的那种喜欢。“这些天,尽是稀奇古怪的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是吧?”
虽是说给白孝贤听,她的目光却盯着沈璧君的脸。
“四姨娘,您先坐到椅子上吧。少爷,您也是。”说话的是沙祖。
“要不去书房?”朗彤建议。
白孝贤虽不愿意,还是同意了。
两人刚离去,沙祖与波喜便忙活起来了。一个将帕子着水扭干递过去,一个全心全意擦拭着沈璧君染血的皮肤。一盆清水差不多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