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亭,沈璧君与禾静颐手牵着手,闲话时泪光满面。
“姐姐,瘦了。”
“别哭呀。”禾静颐拿出丝绢,帮她擦脸。
“姐姐,信我都收着了,一封封全都看了,如今就放在你过去送我的黄桃木盒里收着,一封都不敢怠慢。可是姐姐,你究竟过得如何?”
“我很好,就怕你不会照顾自己呀。”禾静颐拉着她手,“你瞧瞧,这手凉至如此,难道是他对你不好?”
沈璧君赶忙摇头。
“想来我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姐姐,你知道吗?自我得知他去雨巷与那宛秋翻云覆雨之后,整个人都没了心气。一边想着坚持下去,走到最后。可一边又反其道去想,何必坚持呢?那婚约本就是私定终身的。现下想来,无论何事只要去做了,必定是放在台面上的。这私下里的情谊,说扔就扔了,即便心存怀念惦记,在千娇百媚的诱惑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不说是全全抛弃,至少也是会心存侥幸的。侥幸觉得,不会传出去,不会出事,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也只能认输,掣肘于各种三思后行,不敢有大的动作,甚至还侥幸着那些玩乐诱惑都是赢得的。”
“妹妹能看开就好。”
“也是花了不少精力。姐姐,还有一事……”
禾静颐等着她说,可她却一直不说。
“怎了?连姐姐也不能全信?”
“哎呀,算了,算了。”沈璧君抹泪道,“也不是大事,我自会料理。等以后料理了,再作闲话与姐姐说,就不劳烦姐姐出谋划策。对了,听说姐姐在凌云斋有一个友人帮衬着?”
“是。可也不能说帮衬,多数还是我俩相互庇护吧。”
“此话怎说?”
“宫中有宛姬一手遮天,总要四只手才能搭起一方阴凉地。”
沈璧君低头思忖半晌。“姐姐,我问你一句,你可别怪我。”
“何事?”
“姐姐姿色过人,倾国倾城,与前朝周皇帝又如此要好,贵为人上人,现下屈居于凌云斋调香支药,只为宛姬一人,岂不是委屈又不值当?”
“我到不觉得。”
“若姐姐想重回顶峰,凭姐姐的相貌与智慧,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沈璧君说完,忽地想到,该不是姐姐觉得半年来得那相好照拂,抹不开面子力争上游吧?
禾静颐瞧着她,“怎地又不说话了?”
沈璧君欲言又止,最后只深呼吸为自己打气。“姐姐可别我说话耿直,姐姐现下对宫中位分兴趣全无,既是因了不情愿与那篡位者苟且,又是忌惮着宛姬大权在握,恐毫无底线报复。可我瞧着,姐姐像是顾忌那相好照拂情谊,才甘愿屈居于底层。”她双肩一垮,语气忽地非常羡慕,“也是,若能得一世真情,一心一意守护照料,谁还期盼那些个身外荣耀。即便是再大的荣光,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的。可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呀。”
禾静颐搓着沈璧君的双手,无话。
沈璧君咳了几声。
禾静颐听着咳嗽声,十分熟悉。大惊道,“呀,妹妹出宫后,可是要将这身子养好了,别再劳累烦扰了。我真真担心你得了夫人那病。”
“吐血?”
沈璧君假装着,吐了几下。
禾静颐先是吓得赶紧去抬水给她润口,后发现是假装的,又打了她的手教训起来。“几日不见,连姐姐也敢打趣了,不是?”
沈璧君连忙收了嬉笑。
“你我此一见又不知何时再见,你说什么,做姐姐的都会当瑰宝一样记在心头宝贝着。其他时候玩笑就算了,这时候不许玩笑。”
“当真?”
禾静颐点点头。
“那我说了啊。”
“说吧。”
沈璧君凑近了禾静颐的耳朵。“要我说,要是姐姐真为了别个着想,必定是要在宫里挣个前程的。你瞧,”沈璧君突然拉起了禾静颐的手,“你瞧瞧你这手,我记忆里还都是细皮嫩肉,雪白如脂,才半年不到便生了疮。”
她抬头望向西暖亭外。那是漫天的星辰与自由摇曳的树木,以前她总觉得是树枝摇摆太过诡异,时日久了,却觉得那是鬼魅的姿态,蕴含了道不清说不明的力量。人也是必须有力量的。忠诚是力量,美貌是力量,斗志也是力量。更别提果断,直爽,善良,有能力,有气度了。
“姐姐来之前,李公公与我闲话了许多,我总觉得姐姐。”说到一半,复又掂量了话语,观察着禾静颐想不想听。“他有他的私心,我也有我的私心,我就是希望姐姐好。我相信,若那相好知趣乖觉,他也会劝姐姐去斗一斗的。”
禾静颐低头,脸庞掠过一丝悲凉。“是。他劝过,不止一次。”
沈璧君听了这话,本该轻佻地豁然开朗,可她并没有。只低声说道,“他对你挺好的。真的。可……”
“又可是起来了……”
“对呀。毕竟你们在宫里,活在人的眼皮子下已经够累了,偏偏又是个随心所欲处置人的地方。不比江湖好混,不论什么事,只要做了,便是各路侠士门路盯着,只要行事不端,必招来祸事,有时竟是最初的挑事者反过来身不由己了。”
禾静颐聪慧,一听就听出来了。“瞧你,之前说了许多,到头来还不是觉得他不过是可怜棋子。”
“董驹城?倒不是因他这个人,我是想着像他这样的所有人。以前我刚进白府时,白叔叔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