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嘛。”
“我总归神叨些,总觉得不好,那玉可是皇后给的,却让长孙摔了……唉。”
妙心不介意这些,她只觉得无聊,见此时还未到正午,便想去趟后花园消遣光阴。
“英娘,我能去吗?”
宫中不比家里,女眷在高墙之中就如同进了金丝笼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做事必遵制守礼,朱元璋还规定后宫女子不得擅自出宫,哪怕书信也不能送出去,嫔以下的女子有病不得唤医官亲诊,只能按病症拿药……
如此种种妙心不是不知道,不过她显然过于谨慎了,御花园在这禁宫之中,是煎熬过漫长日夜的后宫女子唯一可以休闲消遣的地方了。
“姐儿别担心,去吧,走。”
二人一路步行到后花园,宫里有些宫女妃嫔在此地嬉戏游乐,此时正值腊梅绽放,妙心便择了一处人少的幽静小亭,准备登上去看花。
妙心起初以为亭中无人,谁知走进了才听见一阵抽泣,一名衣着与自己无二的女子正背对着她暗自垂泪,她身边有一个倒着的空酒,那女子满身酒气,被妙心看到,慌张抹了眼泪望着她,若有所思地吐出了三个字:
“燕……王……妃?”
“……您认识我?”
宫中从皇后至宫女,衣着各不同,以示等级地位高低,那女子打量着妙心就知道她想必是某位亲王妃或皇妃,这宫里她面生的只有燕王妃了,原来她就是秦王妃王观音。
“二嫂,二嫂今日为何在这里?”
妙心还有些生涩地与她搭话,只见王观音双目颓丧地望着远方,她的泪痕还未干,或许见到妙心她觉得可以相信,又或许她已经心灰意冷不顾一切了,便毫无戒备地向她倾吐着:
“呵,我在与不在又怎样呢?反正那么些儿媳她跟本看不上我!”
王观音说着激动地站起来靠近她,甚至掐上了她的胳膊将妙心吓了一跳。
“她,她的好儿子,他们!他们从没把我当人看过!哈哈哈哈皇帝、皇后、秦王……哈哈哈哈——又怎么样?他们算什么!”
王观音似乎有些癫狂,她不顾耳目便肆意宣泄着内心的痛楚与不满,亭子里回荡着她有些凄异的笑声,但眼泪却流到了嘴角。
她望着妙心愣住了,抚摸她的脸颊,妙心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英娘连忙去拉她又被她挣脱。
“妹妹,瞧瞧你,多年轻水灵,听说你十五,还是个小姑娘呢,啊?哈哈哈哈多好的年岁啊——”
“我当年也像你一样啊?!哈哈哈哈哈哈,朱樉……朱樉他……”
王观音再也说不下去,掩面而泣,她的面庞过于扭曲,妙心已经看不出她究竟是哭是笑了,跑去想扶她起来。
“你这么看我!你在可怜我?啊?”
她面目狰狞地甩开妙心的双手,拿起酒想继续喝下去,却发现没酒了,一怒之下摔碎了酒。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朱樉他从来不可怜我,哈哈哈哈哈他……。”
妙心被她的话吓得呆在了原地,她蹙眉转身,想要离去。
“乌恩……乌恩!赛罕要回去……”
王观音又用鞑语呢喃了不知所云的一些话,把妙心听愣了。
“姐儿咱们……哎呀快走吧,她醉了,就当没见过她。”
英娘慌忙拉住妙心要走,王观音又追了上来拉住她,死盯着她的双眼:
“你才刚嫁过来,等着看吧,等着在天子家……在高墙里哈哈哈变得和我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王妃!奴婢可找到您了,您……哎呀快走快走。”
王观音的贴身婢女才找到了她,连忙拉住她回府了。妙心此刻还惊魂未定,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令她无所适从,她轻抚胸口长吸了口气,英娘馋着她走回了永和宫,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坐在那里。
她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今后在皇室中的每一步,只能靠自己走了,谨言慎行还只是第一步,自己根本只能别无选择地依附于丈夫,依附于天子,在宫闱高墙中过着日复一日永远循环到死的日子。
她顿时觉得身心俱疲,不愿再去回忆,可是王观音那张狰狞的脸孔却像是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说过的话更是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等着在天子家……在高墙里哈哈哈变得和我一样!”
……
“怎么办……”
她呢喃着,坐在桌边捂住双眼沉思,可又觉得头痛,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姐儿啊,别怕,这……秦王妃,毕竟只是秦王妃……唉,咱们谨言慎行循规蹈矩,总归没错吧,那殿下想干什么,只要不毁天灭地,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
英娘也被今天这一幕弄得手足无措,只能这样劝慰她了。
“再说了,咱们燕王殿下,看上去也不像放荡子弟啊。”
妙心听她提到燕王,自己成婚以来二人说过的话甚至不过几句,她并不清楚燕王究竟是怎样的人,想起前路,她只觉茫然。但她还是相信,自己就像英娘说的那样,大约也能两厢安好吧。
“谨言慎行……”
“循规蹈矩……”
“唉……”
妙心睁开眼睛,想找些其他事做,不愿再困于其中。
“英娘,宫里有什么书看吗?”
从小到大,书本都是她排解寂寞的最好寄托。
“书……唉,你说嫁妆的金银首饰如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