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子!”
朱棣一惊,才发现眼前的小兵不是别人,正是徐允恭,他方才明明在台上观战,却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盔甲混入了晋王军队。
“混进来就算了,还跟我对着干!”
朱棣眉心拢聚,倒被徐允恭挑起了斗志,手中的木剑与徐允恭顷刻又交汇在了一处,有意让了他几招,但剑锋所指皆雄厚有力,一时令徐允恭难以招架。
“久问殿下兵法卓绝,特来领教。”
徐允恭说话间,便开始与朱棣剑刃相交,汇集成了一个十字,手中的木剑瞬间铿锵作响。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徐允恭弓步反刺,便将朱棣手中的木剑挑飞了出去,惹得朱棣后退了几步。
徐允恭站在原地愣住,也不自觉放下了手中的木剑,还在奇怪朱棣为何如此不堪一击,却听朱棣脱口喊道:
“给我上!”
朱棣唇角飞起上扬,眼角掠过狡黠之光,徐允恭还没反应过来,张大贵和狗儿几人已经冲了上来,他们一个抱腰,一个揽肩,合力将徐允恭头盔上的红缨摘了下来。
“别怪我人多势众,允恭,兵不厌诈,贵在奇袭,哈哈哈——”
小兵徐允恭战殁出局,燕王胜。
“走吧!你姐姐说了不要你以身犯险的,你倒是胆大。”
朱棣神情悠然自得,藏有转瞬即逝的得意,随即扶起徐允恭,淡然地收兵卸甲了。
徐允恭在家时便常听徐达夸奖朱棣是个帅才,今日只是被他以多欺少诈了一番,并不甚满足,却也见识了朱棣的不同寻常之处。
几番围观下来便知道,于朱棣而言,兵法在于一个诡字。
此时已近黄昏,徐允恭与朱棣并驾齐驱,日暮的霞光映在二人身上,宛若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红衣。
“今日不过让你小试牛刀,允恭,要学兵法作战,当要对岳父大人心摹手追才对,我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过岳父常年镇守北平,你的武艺依然精进,真是难得。”
“殿下何必自谦,我在家中有家母教导,还请了几个师傅。”
“什么?岳母”
朱棣瞪大了眼睛,他从不知晓谢夫人还有这样的本领。
原来当年大明未兴,谢夫人便跟随徐达以军营为家,待到天下平定,功成名就,有了徐妙心几个孩子,谢夫人便安心在家主持内务、相夫教子了。
“母亲当年就常在军旅随父出征,都说她臂力过人,可使铁锤,我在家才算见识了。”
朱棣终于想通,徐妙心性子里偶然流露的如烈焰般的刚毅是从何而来了,他低语赞叹道:
“真是女中豪杰啊。”
“哈哈哈——今后殿下可莫要得罪了姐姐,仔细她哪日便成了母亲那样的女子。”
二人正有说有笑,只见朱棣下了马前行几步,走到一个小贩面前,钻入了人群中,徐允恭再看到朱棣时,他已经一手拿了一个糖葫芦。
“拿着,这个给你,这个留给你姐。”
徐允恭以为朱棣童心未泯,却没想到并非是他自己要吃,他与朱棣相视而笑,便拿起一串肆无忌惮地享用起来。
……
转眼已到二月早春,徐允恭即将启程回京。
“来,让我再好好看看。”
徐妙心挽起弟弟的手不愿松开,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徐允恭虽对长姐流露出无量依恋,但也不再如幼时不知分寸,他挽上徐妙心的左臂扶她缓步慢行:
“姐姐好好修养,身子要紧,莫要挂念,弟弟先回,只是不知姐姐何时才能回京。”
徐妙心望着他澄澈灵秀的眼眸,仿佛又看到了儿时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不停地呼唤,不论自己跑到何处都有他做跟屁虫的顽皮稚儿。
“怎么也要等把孩子生下,怕要到秋凉之时了,唉……好了,我的好弟弟,走吧。”
徐妙心与徐允恭众人缓步走出殿门外,朱棣命人备下的车马早已恭候多时了。
“允哥儿长大了,回去照顾好爹娘,用心念书,常给我写家书来。”
徐允恭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内里盛了一方精致的梅雪玉印,那羊脂色的玉石间有几抹红梅纹样。
“这个留给姐姐,是我亲手刻的。”
徐妙心连忙收下了那方印章,神色欣然,那上面是徐允恭亲手刻下的“长姐”两个字。
“长姐,永远都是弟弟的长姐。”
徐允恭低下头腼腆地笑笑,那容颜如春日暖阳般灿烂。
“真别致,姐姐一定好好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