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潇云殊的大婚,南淮王亲自驾临康王府,自然也带了宠爱的嫔妃。
洛嫔秦若凝自然在内。盛宠有增无减,如今南淮宫中,普通嫔妃见了她,都会让道垂首。
新人行礼过后,很快迎来喜宴。觥筹交错间,秦若凝原本依在南淮王身边玲珑应对,巧笑倩兮,完全没想到,突然有丫鬟唤她,说是太后召见。
秦若凝心中既疑惑又不安。
太后不喜欢她,她心知肚明。但在今天,太后最宠爱的孙女的喜宴上,太后想跟她整出个什么不痛快?
秦若凝温柔地跟南淮王交代一声,便随丫鬟去了后院。
房中纱幔垂落,挡住天光,秦若凝只能瞥见太后的整体轮廓。
秦若凝跪地请安,就见太后挥退侍从,着人严守房门,在秦若凝深藏不露的诧异中,突然凝肃地开口,问:“哀家听说过你以前的为人,你不必惊慌或辩解,哪怕你真的阴毒如斯,但只要陛下喜欢,就是陛下自己的事,哀家不愿多管多问。哀家只问你一件事,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堂妹,叫秦宇诺?”
秦若凝暗惊,不知太后这问题,是怎么听来,又为何要问。
太后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秦若凝心知瞒不过去,只能老实承认:“回太后,是。”
太后又问:“哀家再问你,你可知道,你堂妹有一颗珠子?”
秦若凝心头一跳,只当太后是在询问那颗,她使诈从秦宇诺手里抢的价值非凡的宝珠,一时有些无措。
但太后马上又接了一句:“一颗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珠子,甚至有些粗鄙,值不了几个钱,是否有这颗珠子?”
秦若凝愣了一会儿,茅塞顿开。
如果理解得不错,那么太后所指,该是宋茗随手送秦宇诺的那颗破珠子。
秦若凝沉着一点,缓缓点头,道:“回太后,堂妹手中,倒是有一颗珠子,与太后描述的相仿。但不是堂妹自己的。”
太后急声问:“那是谁的?”
秦若凝觉得这事儿没瞒下去的必要,便径直说:“堂妹以前用情不慎,被一恶男欺骗。那恶男为了骗她的钱财,便送了她那颗珠子。”
沉默。
秦若凝垂首跪在房间正中,没敢抬眼,只觉头顶的空气又阴又沉,仿佛暴雨前厚云密布的天空。
良久,太后突然挥挥手,言辞之间尽显疲惫:“行了,哀家知道了,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秦宇诺独自在洞房里等候,潇云殊被唤出去招待满堂宾客。
一天一地的红,仿若霞光牡丹,与娇羞粉淡的美人面相辉映,真真芳菲菲兮满堂。
秦宇诺怀一份独属于新妇的激动忐忑,暗暗焦急地等待着潇云殊归来。
没想到,吃了一份丫鬟送来的点心之后,没等来潇云殊,却等来太后的贴身侍女。
侍女说,太后有事召见她。
秦宇诺愣了一瞬,屋子里侍候的丫鬟喜娘们也愣了一瞬。太后此举,不太合喜俗啊。
但奶奶的话,秦宇诺哪会有半分违背。她估摸着是奶奶今日太过激动,行事便有些时常,不禁轻笑一声,从喜床上起身。
一边的喜娘轻轻“呀”了一声,秦宇诺不以为意地笑道:“奶奶唤我呢,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便随那侍女出了门。
绕过几条僻静回廊,到得一处优雅小院,侍女推开门。
秦宇诺轻快地走了进去,又推开房门。
然后,就愣住。
原来召唤她的,不止太后奶奶一人。
房间正中,坐着太后,身后立着潇翊和穆婉,另一边站着潇云黎。
一家人竟然尽在此处!
并且,秦宇诺稍稍观看一家人的神色,就察觉出,迥异于往日。
潇翊的凝肃之状先不说,太后奶奶也是同样的肃重,就连往日温婉的、待她千依百顺的母亲穆婉,此时也是绣眉微颦,凤目含厉。
每个人不苟言笑的外表下,都隐着另一种蠢蠢欲动的情感。
秦宇诺感觉到空气中飘荡的凛冽之意。是悄无声息的愤怒,在暗暗激发着这份凛冽。
秦宇诺嗓中干哑,尚未捕捉到事情的全貌,光凭本能,就已有万劫不复之感。
一家人沉默地盯着她,秦宇诺愣了一阵,终于讪讪笑道:“奶奶,爹爹,娘,哥哥,你们这是要干嘛?你们都好奇怪啊!”
无人回话。
秦宇诺几乎要哭出来,强做镇定,看向太后:“奶奶,您这是……”
“秦宇诺。”
就听太后静静打断她的话。
秦宇诺的心脏重重一撞胸壁,眼前瞬时有些发晕。
秦宇诺。无疑,这是她从前的名字,家人都知道的。但自从进了家门,何人用这名字称呼过她啊?她现在是潇云诺,不是秦宇诺。
况且,太后对她的称谓,一直是“我孙儿”。
秦宇诺怔怔地回话:“啊?”
这次,却是太后身后的穆婉发话:“秦宇诺,你过得很开心?骗人的滋味很好吧?”
秦宇诺胸中的迷雾彻底散开,裸露出摧肝裂胆的事实。其实从她进入这房间,就已有些许预感。但此时彻底横陈于眼前时,她还是肃然而恐。
秦宇诺不知所措地唤:“娘……”
穆婉说:“我不是你娘。”
声音冷漠,随之带出眼角的一抹厌恶。
秦宇诺彻底变成街角的老鼠,在众人憎恨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潇翊和潇云黎,至始至终不开口,秦宇诺也不敢去迎接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