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武以西的吴家堡村,是个几百口人的村庄,这个村和曹庄比邻,两村相距五六里。这两个村距离黄河故道都不是很远,但也不是紧邻黄河。这两个村的地势相对河床较高些,黄河发水,水流量过大了,也难幸免,庄稼同样一夜之间付诸东流,头天还是玉米大豆的,满地希望,第二天就汇成了一片泽国。留着那可怜的小村庄,岌岌可危的被大水侵漫着。水流较小的时候,也许还能收获一点求庄稼。不过,干旱季节,就属于重灾区了。那时候也没有水井,灌溉设施几乎没有,靠天吃饭,只有等着老天的垂怜恩赐,才能有口饭吃。老套姓曹,曹庄都是姓曹的人家,很少外姓人。他弟兄三个,他排行老大,下有两个兄弟,分别叫二套,三套。老套出来的早些,当那清兵,经常很少回家。所以,也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二套娶了一房媳妇,三套娶了媳妇却一直没有子嗣。弟兄三个,也有几亩薄田,靠力气种田吃饭,也能糊口。弟兄三个都有自己的家,也有房子院落。相连着,中间有小门可以进出来往。
说起这弟兄三个,二套家的肚子争气,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已经长到该出嫁的年龄了,叫小丹儿,年方二八,人长得十分出众;二的是个儿子,也十来岁了,叫留根,即留住根的意思;还有一个几岁的姑娘,看老二家的样子,还会再生,三十几岁的人,正是生育旺盛的年龄。在老套家里,老天爷把生育指标都留给了老二家了。当时在河北岸,那些土匪们流行的是害男不害女,只要你得罪了他,好了,他想方设法把你家的男丁害死,这叫斩草除根。女孩子,长大了出嫁完事,不会想着报仇雪恨的家事。老套弟兄三个,就留根这一个男丁,老套自然小心。他担心的是,一旦得罪了那些吴望牛们,这心人心狠手辣,很可能暗里下毒手。你就是带上几百人的队伍,也挡不住他背地里打你的黑枪。所以,老套来到这里有些时日了,他一直没有回家一趟。前连天他和张虎的一个徒弟去曹庄一带摸底,也是戴着草帽,始终没敢露出他的真面目。不过,这是队长派的任务,不去也不行。他是个见过风浪的人,他担心的不单单是这一方面,他担心的还有这剿匪的事能不能长久的保持下去,现在是冯督军当政,哪一天冯督军一走,又恢复原样了,到那时,土匪再次兴起,百姓会更加遭殃。目前他是不担心,他看出来了,张虎和刘明礼二人是真正来剿匪的,心底无私,一心为公,一心为阳武的老百姓,看那那架势是豁出去了。他也很想回去看看,看看他的家人,兄弟们见面叙叙家常,以往在王顺昌家里,丰年过节的,也都回去看看。来到家门口了,何尝不想回家呢?他思前想后,还是小心从事为好。
至于吴家堡吴望牛,老套早就听说过,这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好色土匪。这个家伙,胆大不要脸,就在门口东转转西游游,肥吃饱喝之后,等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寻找目标。只要他看中了,就开始琢磨如何得手。趁着人家男人下地干活,趁着人家赶集上店,趁着人家走娘家,下手。有时候,干脆啥也不顾,遇到那些软弱的人家,直接来到家里,摁倒在床上就睡,男人不敢阻拦,否则,马上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老套本来考虑带着团丁去的,后来想了想,就建议让大毛跟他去,刘明礼也知道老套的心思,就答应了。老套和大毛先去曹庄周围转了转,特别是那些村头路边树林里,都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二人觉得乏味,就直接朝吴家堡方向去了,走到吴家堡的时候,天已经接近晌午。吴家堡也是一个不小的村庄,村里也有饭店商铺啥的,大毛有些饿了,看见一个饭店,就建议进去吃点东西,老套也觉得有点累了,正好进去歇息一下。二人就走进了饭店,刚进门,就看见有几个人在喝酒,声音很大。老套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男人,这个人长得还不难看,方方正正的脸膛,眼皮也可能是熬夜睡眠不足,有些浮肿。胖胖的,肉是虚黄色的,老套就断定这个人不是泡窑子就是熬赌场出来的。他也不去理会,和二毛捡了一个离门口相对远些的地方坐了。刚坐下,就见那几个人朝这边注意了,听见那个领头的方脸说:
“这俩人不是咱庄的,问问他来干啥了。”
话音一落,一个跟班样的人站起来走到老套的跟前问:“我望牛大哥让我来问问你,你们是那个庄的?”
老套头也不抬的说:“曹庄的。”
跟班儿的回去,对那个方脸——看来这个就是吴望牛——说了一句:“别理他,曹庄的,来,望牛哥,喝酒。”
这边,王大毛也听见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居中间坐着的吴望牛,小声说:“师傅,这不就是吴望牛么,咋会找不到他呀。那个保长就是推脱的。”
“别说话,看他那样子,今天咱们在这里吃不成饭了。”
“为啥?”王大毛瞪大了双眼。
“要不咱走吧,咱不能吃这眼前亏,他们人多。”
老套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要离开,王大毛也跟着站起来,特意朝着吴望牛看了一眼,跟着老套就往外走。
“慢着,先别走。”吴望牛把他俩喊住了。
老套问:“有事儿?”
“你们是来干啥的?不会是县里派来的卧底暗探吧?”
“我们来串个亲戚,不巧,家里没人,可能是下地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