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哭着的岳母止住了哭声,擤了一把鼻涕对刘明礼说:“你去把那两个小冤家给我叫回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王家人不能干。快点儿把他俩叫来。”
王顺利在一旁强调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咱河南来了个冯玉祥,天天吵着剿灭土匪,你去杀人,这和土匪有啥两样?别到头来,也被当成土匪剿灭了,那咱和牛头庄的人有啥两样啊?几辈子都洗不干净。你还站着干啥呀?你娘不是说了,让你把这两个冤家喊过来嘛!”
刘明礼答应一声,这才出去找大毛二毛。大毛已经成家,有了一个女儿,正在襁褓之中奶着。他来到大毛的家里,大毛家的说,她见大毛和二毛二人咕咕叽叽的,不知道商量啥事儿,也不让她听,一会儿,俩人怀里揣着啥东西出门去了。临走了还对女人说了一句“别对咱爹说”。刘明礼听完,也没顾得解释,赶紧出门,向西张庄方向追去。西张庄离王庄不远,加上走的急些,很快就到了村西头。到处寻找了各个犄角旮旯,没有发现大毛二毛的踪迹。刘明礼直接走进村去,顺着那条东西大道,逢人就问张狗旺家住在哪里。一直走到张狗旺家的门西边,看见大毛二毛正在张狗旺家的东边踅摸。看样子还没有得手,估计是张狗旺在家,或者是俩孩子不在家里。
这个时候了,刘明礼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快步来到大毛二毛跟前小声说:“回去,咱爹让我来叫你俩回去,咱娘也知道了,正在家里哭呢。”
不由分说,拉住二人就往回走,走了很远了,才又小声说道:“咱爹是不想让你们被剿匪的当成土匪给剿了!大白天的,让人认出来,你们不要命了!现在是冯玉祥剿匪,张老三都被打跑了,你们还想学他呀。回去再说。”
路上,无论大毛二毛说什么,刘明礼也不再生气,一直把大毛二毛拉回到王顺利夫妇面前。
王顺利声色俱厉,朝着俩儿子喝道:“跪下!”
看着父亲真发了怒,二毛跪下了,低着脑袋等着父亲的训示。
大毛犟着不想跪,强辩着说:“我给我姐报仇,我没有错,我不跪。”梗着脖子就是不跪。
王顺利脸都气得黑青,用手一指刘明礼说:“明礼,去给我拿棍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刘明礼见状赶紧过去按着大毛的肩膀,大毛就是不跪,梗着脖子说:“我要给我姐报仇!”
刘明礼问大毛说:“你不跪是不是?好,我替你跪下,这个事儿我也有错,我跪;你高贵,你站着吧。”说着,刘明礼朝着王顺利双膝跪了下去。
一旁正在抽泣着的老太太又开始哭诉了:“大毛啊,你要气死我呀!我咋不死啊,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啊。我的苦命的闺女啊”
直到此时,大毛才算把双膝微软,很不情愿的跪在王顺利的面前。
封建社会,三纲五常,父为子纲,父让儿跪下,无论你有天大的委屈,也要等到父亲允许才能诉说,衙门里的跪可能也是从这里演变过来的。犯了错,就要屈膝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个时候的跪好像没有黄金,动不动都要行下跪礼。还有一点,跪了也就是说你认错了,在某种程度上给了被人原谅的理由。这个时候,本来被气得变了颜色的王顺利,如果有心脏病的话,估计立马够呛了。看见都下了跪,才少有气顺,用手指着眼前的六个黄金膝盖教训起来:
“先说你明礼,你抬头为大的,竟然想起这样蠢主意,惹得这两个小畜生差点弄出人命。你大毛,你动不动就是掂刀弄杖的,你有几个头?现在民国了,是冯玉祥主政,他把张老三都剿了,你算个啥呀?张老三国会里有人,手头有枪,怎样啊?逮住还不是个就地正法?二毛,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人是能随便杀的吗?牛家杀了我们的人,他们都被就地了,你再去杀他的人,也被就了地,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我今天对你们说,”用手一指三个人,“这个事儿就到此为止了。牛家的两个孩子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先把荣妞的事办了,以后咱再从长计议吧。都起来吧。”
听了“都起来吧”令,这是古代的训示令,三个人起来了两个,那个大毛倒是伏在地上不起来了,他呜呜的哭起来。
刘明礼去拉,大毛死活不起来,他以头触地哭诉着:“爹呀,娘啊,我姐死的冤哪!我姐无缘无故的被牛家害死,我不杀他我死不瞑目啊!”
王顺昌对大毛说:“我对你说,大毛,你要是还想让你爹你娘活下去,你就听你爹的一句话,让牛家人他自己遭报应吧。你杀了牛家的孩子,官府也不会绕过你。你再给牛家赔了葬,你让我和你娘咋活?你说说”
听了父亲的训示,大毛只有伏地呜呜地哭,哭得惊天动地,哭得痛断肝肠。
刘明礼跟着落了泪,最后,还是伸手把大毛搀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