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在醉红楼的一个角落悠悠地喝着一壶茶。我觉得王爷有可能不会来,从表面上看来,不靠谱才是他的风格。
正当有个新来的姑娘一扭一扭走向我的时候,我看到了门外的那一抹灰。
门外的那个姑娘看到了王爷穿得一身的破破烂烂,试图一把拦住他。
“让他进来,他是我的客人。”适时我出现在了门口。
王爷眯了眯眼睛,瞅着醉红楼的招牌看了半天,捻了捻胡子,连声啧啧道:“好地方呀!”
“王爷莫要误会,小柒她生病的娘就在这里。”我觉得我有点解释不清楚这件事,敢情在王爷看来,我是来带他逛窑子的?
月娘今日一身玄衣,发上的钗子也都散了,形容枯槁。
看到王爷的到来,月柒赶忙给他搬了凳子:“来来来,我们的大神医请坐。”
王爷看到月娘的第一眼,脸上似乎露出了迷之微笑,而这个微笑很快就隐匿在了他深深地皱纹里,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
望闻问切后,王爷把我和月柒叫到了一旁,一本正经地跟我们说:“她这个情况啊,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阿执哥哥,什么是‘病入膏肓’啊?”不得不说,月柒在月娘的照顾下过得很幸福,醉红楼就像是隐匿一切苦痛的人间圣地,虚幻到“病入膏肓”这个词都没有。
“病入膏肓就是生病了,吃好多好多药膏就会好起来的。”我骗了她,可我也不知道把事情告诉她。
难道我要跟她讲:“月柒,你娘快死了,你知道吗?”
这句话队于一个连“病入膏肓”都理解不清楚的小女孩,真的是太残忍了。
那一瞬我看到了王爷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可他没有拆穿我,还和声道:“是的呢,月姑娘,我给你娘开些方子,她吃了定会好起来的。”
我目送王爷离开了醉红楼,跟他道了句谢谢,他却突然回头跟我说:“以后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帮上忙的,都可以找我。”
我想了很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除了请王爷帮忙看病,我们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帮助?还是说,他已经猜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
醉红楼一如既往的热闹,醉生梦死的嫖客,香肩半露的歌女。酒香夹杂着脂粉的香气,似乎没有什么违和感,还显得有些好闻。
一把年纪的陈妈妈依旧浓妆艳抹,看我来了,有些谄媚得拽着我的长袍:“江小公子你来了啊,月姑娘在三楼接客呢。”
月柒接客?!那一瞬我懵了,脑海中浮现的是种种不堪入目的画面,顿时加快了脚步,耳后传来陈妈妈尖利的嗓音:“哎,你说这见小情人的公子就是不一样,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我也不知道我晚去一步会发生什么,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月柒,怎么会突然接客?
“临江阁。”玲珑看到我匆忙的脚步,直接甩给了我三个字。
“谢谢。”
临江阁的门被一脚踹开,我看到月柒手中那枚准备喂给搂着她的男子的樱桃,红的有些耀眼。
因为我的突然到来,两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月柒像个人偶一样被我拉出他的怀抱,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月柒身上的温度隔着轻薄纱衣传到我的手臂,一时间我忘了自己要干吗,是该质问她为什么要去卖身,还是该放下她,这么抱着,有点暧昧又有点尴尬。
怀中的月柒突然勾上我的脖子,冲我邪邪一笑“子执哥哥,你不要觉得有什么,其实半秀说得对,我跟这整个醉红楼的姑娘们都一样。我们呢,都下贱。”
这句话生生地扎疼了我的心,什么叫她和这个醉红楼的姑娘们都一样?她不一样,她是我的月柒,她怎么可以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怎么可以和别人承欢作乐。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我冲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一把把她丢在了大床上。
“对不起。”也许是我太凶了,也许是磕疼她了,月柒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着。
终究是心疼了,我从她的梳妆盒里找到一方帕子,却蓦地触到了一旁的麝香和红花,算了,我也不好说她什么了,只是静静地把它们收到了自己袖中。
我默默替她擦干眼泪,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找了件保守的衣衫,替她穿好。
月柒像一个玩偶任由我摆弄着,我默默替她打理着青丝,铜镜中的月柒仿佛一具丧魂的游灵,面无表情。
沉默了许久,她先开了口:“今天的事你不许告诉我娘,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是为了你娘?”月柒的娘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为此月柒曾当了月夫人这些年在青楼所有的贵重珠宝首饰,只为了弥补月夫人得医药费。若不是醉红楼,恐怕她们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我也曾不止一次跟月娘说过,我可以替她们择一处宅子,她们可以搬过去住,这样就可以远离醉红楼,哪知月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了句:“孩子,你不懂,这天下虽大,能容下我们娘俩的,却只有这醉红楼了。”
这句话我揣摩了好久好久,却也是不明所以。
“是……”月柒用力咬了咬嘴唇。
我永远不会告诉月柒,月娘快要死了。哪怕后来她觉得我骗了她,要拿我怎样,我也无所谓畏惧。
月柒应该守着她的一方小天地,快乐地,自由地。
“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