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商队照常出发,护卫头儿胡大海在队伍里和往常一样前后呼喝着维持秩序,七斤总觉得胡大海有点脸色发白,也不知昨夜和那沙哑嗓子的少妇有没有继续发生什么。今天预计晚间将宿在关中重镇凤翔府,也就是王二父亲做官的地方。凤翔府本朝初年曾号称西京,后来废除了,是长安西部军事、经济重镇,下辖周边宝鸡、岐山、眉坞、麟游等地,不仅朝廷驻有重兵,而且也是丝绸之路连接东西商道的必经之路,煞是繁华。王二父亲王奉先就在凤翔府府治凤翔县做县丞。
听说要去凤翔,王二、七斤都有点心虚。王二长这么大其实每年见父亲甚少,王奉先常年奔波甘陕道诸地做官,逢年过节有时才能归家,隔上几天就又出去了。父亲对王二倒颇为慈祥,除了日常书信中对王二的学业督催甚紧,其他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重话。王二见父亲太少,其实心底里没什么亲近感觉,而且做儿子的天生对父亲有一种畏惧,这次又是离家出走,直奔凤翔相当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他去试探张掌柜,看有没有什么万一的可能让商队改变一下路线,但张掌柜态度很坚决,并说之所以一定要路过凤翔府,是因为在那里要接上一位重要的客人,随着商队一起向西的。
王二垂头丧气的回来,和七斤无效的商量了半天,又不好意思提出或者是舍不得离开商队各走各路,只能无奈的一步一步离凤翔府越来越近。
一路之上,七斤又缠着胡大海问筑基之上的武功境界,胡大海不耐烦,或者说其实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那些境界的玄妙之处,只是说到了易筋、换骨、入神一境有一境的神妙,练到深处,自然能飞天遁地、一苇渡江,至于七斤幻想的高手高高手飞剑千里取人首级、移山填海这种事倒是没说,只是这样,已经让七斤一路上骑在骡子上不断兀自出神了。
一路无话,离天黑还挺早的,商队就抵达了凤翔。凤翔果然是西府重镇,城门进出人马还挺多,加上这支商队,大伙挤在一起人喊马嘶拥成一团。王二两人不愿意和大家一起挤,闪在一边等商队去交税通关,突然听到城门处兵丁大声叫喊着驱赶进出人马,片刻后,只见几骑快马,头尾相连,从进出人群中硬生生让出的狭窄通路中狂飙而过,风一般直出城门去了。为首一人身材颀长,面如冠玉,颌下一丛短须,文雅帅气之中透着精明干练。再看王二,主仆二人都已经一屁股卧在白马和骡子背后,恨不得钻进地皮里去。
那纵马出城的就是王二老爹王奉先。
虽然只是卧在地上之前瞥了一眼,王二也看见他爹是穿着一身儒袍骑着马飞奔的,很明显决定出城时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再看出城走的方向,相当容易就能得出两人私自出走事发了的结论。
这会天已近晚,他爹这会出城,就算马快,夜里多半也得露宿野外。能看出来他爹听说儿子失踪,那是真急了。王二这时候心里不由得泛过一丝愧疚之情,爹虽然见得不多,但娘这些年对自己无微不至,自己这一跑,爹娘会急成什么样子,那着实不敢深想。
王二正惆怅,这时七斤偷偷摸摸过来拽他的袖子,“少爷,怎么办?老爷肯定去抓你去了,太太这会也不知到了城里没有。”王二犹豫一会,到底是重色轻亲,咬咬牙说:“顾不得了,以后见了爹娘认打认罚吧。”少爷既做了决定,七斤也就一身轻松,突然冒出来一句:“哎呀,从来不知道老爷的骑术竟然这么帅。”
迤逦进了凤翔城中,投客栈住下,两人也不敢出门,坐在屋内长吁短叹。这时,突然商队一名护卫前来敲门,说张掌柜的有请王二少爷说话。王二换了长衣去了张掌柜的上房,张掌柜的满面笑容寒暄几句,然后说,商行生意遍布天下,必须得结交各色人物,商队东家和本地府尊也有旧交,既然到了此地,必得去拜访一下,邀王二同去。王二满腹心事,有待不去,张掌柜一意说王二一表人才,他一个生意人直接去见知府大人其实是不尊重的,有了王二这fēng_liú倜傥、前程远大的秀才相配才有面子云云。说的王二蛮不好意思,只得半推半就的跟了去。
到得知府衙门,知府就在堂后与二人相见。这知府和王二远远见过的锦秋父亲外貌差别甚大,锦秋父亲神态俨然、不怒自威,这位凤翔知府长的却阴鸷冷厉,看人时的目光像是要钻进人心里一样。张掌柜对府尊很是恭维了一番,府尊哼哼几声算是回应,直到张掌柜的拿出说是东家专门带给他的信件,才稍微坐正了身子,展信阅读。读完信,府尊半闭着眼睛想了片刻,对张掌柜的说:“知道了。”然后转向王二,展开笑容,询问起王二的情况来。
王二看见府尊那张酷吏脸上的笑容,总觉得是硬挤出来的。又觉得知府对张掌柜这个主客不假辞色,却对自己一个小书生优容有加,心下有点诧异。随后知府说自己见到王二这种年轻书生,总想起年轻时求学和考学时的艰辛,真是百感交集,所以最爱提携年轻学子了。知府问了王二出身和学历,说名字的时候王二忐忑的很,因为张掌柜的缘故又不好说假名字,只好咬着牙报上王立恒的真名,幸好知府毫无所知的样子。知府又问了王二都读了什么书,心得如何,还随便考了几句五经经意,王二答了,知府大为满意,着实勉励了几句。
又说了几句,知府就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