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朝】
……
紫焰的背影消失于黑暗,空气中怒气未散。
白霜朝从头到脚,身上每一寸都被惊呆的气息笼罩,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懵”字,却又在月下散发出怔忪而温润的光泽。
大概,素来霁月光风的白二公子,从小到大,除了十二岁那年窥见外祖母身怀绝艺那一瞬间外,不曾流露过这种呆若木鸡的神色。
此前在客栈内听闻外头有动静,他正要跃出,不料紫焰比他快了一步,尚未与敌人交手,便飞速逃开。他见状大惊,慌忙扯了块布,蒙住半张脸,想不动声色地助她。
那帮人武艺寻常,但出手狠辣,什么暗器都来一发,看上去不像中原一脉,且内外两圈的阵法,他先前于舒城外见过,当时对方在追杀蓝光的手下,但衣服颜色不同。眼见她被伤,他直接冲进去护着。
刚开始紫焰将他当作敌人,随后他一出手,她便明晰。可她分了心,肩头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她肩上有旧患,今日再受重击,怕是要留祸根。
他急不可待,必须速战速决带她离去,便用起了外祖母所授的功夫击败敌人,并用内力助她疗伤。
他不愿让她受累,干脆抱起她快速往回跑。他从未这样横抱过女子,方觉怀中娇躯轻软如无骨,来不及多想,唯恐自己动作生疏,让她不适。
在她扯下蒙面布巾,他已准备好对她坦言,当日初见之时机缘巧合失了内力,并非有心欺骗,望她勿要动怒。
——“说好不许再假装唐公子糊弄我!”
——“你最懂我的脾气!要是再一次扮成他来耍我,从今往后,我绝不与你多说一句!”
白霜朝仔细回想这几句话,似乎有个跟紫焰很要好的人,假扮过他的样子戏弄了她?是否意味着,“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这一真相,还未被揭开?
那最懂她脾气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要装成他?既然能装成他的模样,十之八|九也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想到此处,白霜朝极不自在,内心如被百蚁吞噬。他与她虽萍水相逢,相识不过短短十数日,对彼此的身世、来历均无深谈,可心底终不欲与她就这般如浮云聚散,从此相忘于江湖,更觉别的男子与之亲近,让他倍感煎熬。
彻夜未眠,窗棂上漏出的月色疏疏落落地泻在地上,鼻息间仿佛萦绕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那是什么花的味道?桂花?月季?木槿?他想了一夜,最终还是没想起来。
早上洗漱过后,白霜朝特意找了瓶活血化淤的药带在身上,下楼用早食。紫焰、玉彦和戴瑞蝶忍玫哪咀狼暗人,桌上放着油条、豆浆等物。
紫焰一身绛紫色的衣裙,暗紫中带红,衬得一张俏脸更为粉白,脖子上的珍珠光华流转。
白霜朝走近,正欲问候她,紫焰眼里带着满满的审视,忽然掠到他跟前,左手快如闪电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戴瑞蝶与玉彦被她的特异之举惊呆了,二人手上的筷子同时落在木桌之上。
虽猜到她在试探自己会否为旁人伪装,白霜朝仍是一脸震惊:“姑娘……这?”
“没事,”紫焰似是安下了心,笑而转身坐下,又回过头来招呼他,“坐吧!”
白霜朝见她右臂垂着,猜想她昨夜右肩伤得甚重,故意装作不知:“你的手怎么了?”
“昨晚翻墙给摔了,过两天就好。”她眼光微略闪烁,分明在隐瞒昨夜之事。
白霜朝从怀中掏出准备的药,搁在她跟前:“行走江湖多有争斗,这个给你。”
紫焰接过白瓷瓶,打开木塞子,移到鼻旁轻轻嗅了嗅,清澄眸子闪过讶异:“这药可不一般,你从何处得来?”
“此前曾去塞外游历,遇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医者,言谈投机,他赠予我此药。我放在身上无用,姑娘留着吧。”他从未受伤,自然用不上药。
紫焰也许理解为,他从不与人争斗,因而用不上。她笑着收下,目光惊色未退:“塞外?不会是塞外神医劳埃德吧?”
“姑娘认识?”白霜朝跟劳埃德交情匪浅,脸上欣然。
“八年前见过一次。”紫焰微笑,像是记起了有趣之事。
原来她与他也有共同相识之人!八年前……她还是个小孩吧?劳埃德十多年来没踏足中原,她小小年纪便去了延寿城?
紫焰摆弄手中瓷瓶,道:“既是劳神医之药,我不能全拿,待会儿还你一半。”
“不必,这没什么。”白霜朝摆了摆手。
然而,在房中收拾行李之时,紫焰敲了他的门,入内后递给他一个瓷瓶:“拿着。”
白霜朝不忍逆她意,淡淡一笑,接过放入怀中。
“适才……掐了你,抱歉。”她难得低下头,脸上红意渐盛,唇瓣轻勾,两颊绽起了清浅梨涡。
白霜朝脑中想的却是,他昨夜在打斗中搂住她,后来还抱她跑了好长一段路,她似对他颇为放心,伸手勾住他脖子时让他禁不住心中狂跳。可后来她看了他的脸后暴怒而去,他竟没来得及回想拥她入怀的滋味……
二人相对无言,各自窘迫。呼啸西风摇撼着窗户,发出咯吱声响,更显室内静谧。
良久,白霜朝下定决心打破僵局:“劳神医还调配了一种药丸,服用后短时间能增强功力,不过……这对于我而言全无用处,要不姑娘拿去防身?”
并非于他全用,而是他担心日后若不能相伴,她独自一人遇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