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碧弓着身子,恭敬的应道。
周氏接连发布了几道指令,直到没有任何遗漏,她才坐起身子,准备吃粥。
拿起汤勺,周氏又顿住了,不知为何。自从相公离开后,她便总有种不安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脑中灵光一闪,她忽问道:“对了。三叔他们启程了没有?”
凝碧的神色僵了下,干巴巴的说:“还、还没有,三爷说了,还有件要紧的事儿没办,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再回京!”
去年周氏嫁入谢家后,周老爷便领着一家老小返回京城。周安歌虽然不舍,但还是跟着家人一起走了。
临走的时候,同样不舍的谢向安送给周安歌一只自家驯养的鸽子,以便两人随时通信。
周安歌很是开心。回到京城后,便三不五时的给谢向晚和谢向安写信,将一些京中的趣闻分享给他们。
如此一来,周安歌虽然离开了,但与谢向晚姐弟两个的交情反倒更好了。谢向晚知道周家在京城的生活并不富裕,周安歌又有那么一对父母,日子过得也不如意,所以就吩咐京城店铺的掌柜时常去探望一下,给周安歌送些衣料首饰和稀罕吃食什么的。
原本是好意,不想却让周至礼夫妇缠了上来。
这对夫妻显是无法适应周家的“节俭”生活,几番折腾后。竟以管理庶务为名,又从京城跑到了扬州,一待就是两个多月,过年的时候也只是匆匆赶回去祭了个祖,大年初五便又返回了扬州。
他如此“勤奋”绝对不是为了什么“打理庶务”,至少在周氏看来不是!
叮的一声。周氏将汤匙丢在了桌子上,冷声道:“哼,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我竟不知道,几年不见,我的好三叔变得能干了呢!”
狗屁“要紧事儿”。依她看,分明就是贪恋扬州繁华,以及谢家提供给他的豪奢生活。
凝碧的额角抽了抽,她是周家的家生子,全家都在周氏那一房当差,对于“清高孤傲”却没有善待过自家三小姐的三爷,真心没有多少好感。
最让凝碧看不过的是,当年三爷夫妇那样刻薄、挤兑三小姐,如今却要打着三小姐和已逝大爷的名头在扬州招摇,真是、真是太无耻了。
这样的人,居然还好意思在三小姐面前摆长辈的谱,哪怕是来要钱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高高在上”,仿佛跟三小姐这个盐商妇共处一室受了多大的屈辱一般。
真真好笑,三爷一家四口花谢家的银子时,怎么不嫌那银子有铜臭味儿?!
不过,凝碧到底是个丫头,心里再怎么不忿,不能有所表露,更不敢接主人的话头,只低着头暗暗唾弃。
“就是可怜了七妹妹,有这样的父母,她以后……唉,”
周氏叹了口气,前些年借住谢家,她和周安歌相依为命,倒也有了些感情。
周氏也好,谢向晚也罢,基本上都是看在周安歌的面子上,才会时不时的命人送些银钱去周家——左右没几个钱,能让周安歌过得舒服些,也是好的。
正欲命人换个干净的汤匙,忽的心念一动,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不对,不能由着他。凝碧,待会儿你去寻几个人,让他们多注意下三叔。”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表面上扬州风平浪静,可事实上呢,盛阳要卸任了,离开扬州前,他定会有所安排;还有李家,因着小洪氏的事儿,与谢家撕破了脸,这段时间没少找谢家的麻烦。
就是谢家内,也是暗潮涌动,老祖宗和袁氏全都闭门养病,可周氏明白,这两人都在酝酿着什么诡计,只等合适的机会。
而周氏还准备借着这两次机会好好表现,如果她的好三叔一时蠢病发作,中了旁人的诡计,继而牵连到她,那她可是表现不成反出丑了。
凝碧愣了下,喃喃道:“三爷?他应该不会——”太蠢吧?!
周氏冷冷一笑,“他怎么不会?他若是真的聪明,就不会被二叔挤兑得在京城呆不下去,反倒跑到扬州来丢脸。”而最让周氏恶心的是,就这么个蠢货,竟然接替父亲做了好几年的世子!
“……是,婢子明白!”凝碧不再说什么,只躬身称是。
随后的事实证明,周氏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明智,而周家三爷也险些给谢家和周家招来祸事!
……
半个月后,延寿堂。
老祖宗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她的病情愈发重了,前几个月的时候,她还能含糊的吐出几个字,现在却张嘴都困难。
此刻。她正满脸愤恨的瞪着面前的男子,歪斜的嘴巴流着口水,她想开口骂人,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谢嘉树坐在床前的鼓墩上,唇角微弯,笑眯眯的看着老祖宗,柔声道:“告诉老祖宗一件大喜事,咱们家自清考中了进士,二甲头名,已经被选为庶吉士进了翰林院……老祖宗。咱们家终于出了个储相呀,他日自清入阁拜相,定能光宗耀祖呢……”
老祖宗依然狠狠的盯着谢嘉树,小刀一样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凌迟。
谢嘉树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自清有了出息。孙儿也觉得脸上有光,所以,孙儿想举家迁往京城。”
老祖宗的眼睛猛地瞪大,似是想到了什么,头剧烈的晃着,嘴里“啊啊”不断。
谢嘉树却用一种“我明白”的语气说道:“我知道老祖宗舍不得扬州,您放心。扬州是谢家的根本,孙儿断不会舍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