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县这几天可炸开了锅,偌大的县城里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一位长安来的捕快无意中为寿州破了大案。
据说那捕快在行路途中偶遇匪寇,他们竟假扮道士图谋不轨,他一怒之下一举捣毁贼窝,仅凭一己之力就将二十多人一网打尽,押送县衙,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招认了,前些日子定水村后山发现的几十具无名尸体都是他们杀的。
县衙的这次捕剿行动大概是县令唐徽上任以来最为迅速的一次,他这些天可真是寝食难安,整个寿春县地界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正当他为擒不到凶徒跟手下捕快火冒三丈之时,陆浅就将人用绳子串成一串儿送到他面前了,唐徽激动得在桌案后一蹦三尺高,令县衙捕头马上带一大队人马随陆浅去南村将赃物一并到案。
硝石和抢来的财物等足足装了几大车,回程之时也不知城中百姓是怎么得到的消息,齐刷刷地站在城门两边夹道欢迎,或窃窃私语或喜笑颜开。县衙捕快哪受过这种厚待,一个个昂首阔步神气活现地,早忘了前些天因为破不了案而吃下的无数白眼。
易之如领着薛战坐在茶楼角落的位置,摇着扇子津津有味地听说书人讲陆捕头大战一百恶道人的传奇演绎,听到精彩处众茶客一片鼓噪,她也跟着笑,笑得阳光灿烂。
薛战背对说书人直挺挺地坐着,一脸的不以为然,易之如不爱看他那张煞风景的脸,“啪”地合上折扇指着他往旁边比了比:“哎哎哎——挡着我了!”
薛战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伏在案上咕咚咕咚地灌茶水。
易之如扫了他一眼,冷哼道:“牛饮。”
薛战愣愣抬头,见郎君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这才松了口气,扭头朝地上吐出几片碎茶叶,没敢回嘴——反正回了她也听不见。
他算看出来了,自己现在就是个多余的。
回到寿春县这几天郎君是横竖看自己不顺眼,还不是因为自己转达阿郎的叮嘱时顺带劝了他两句快回长安别惹阿郎生气之类的!他估计是强忍冲动才没赶自己回扬州,不过再这样继续下去还真难说。
他嚼了几下嘴里残留的一片上好的雨前叶子,又咂了咂嘴,苦溜溜的,不禁在心里又将拖油瓶陆浅骂了一通。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陆浅高大的身影擦着人群挤了进来。
“怎么不挑个僻静的地方?”陆浅用手背抹了把下巴上的热汗,在易之如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易之如掀起一个空碗给他斟上一碗凉茶,笑盈盈道:“这两天无事可做,去过几家茶楼酒肆,还是这里的说书人讲的最精彩。”
陆浅接过茶碗,这才仔细听那中年说书人在夸夸其谈地在讲什么。
“只见那陆大捕快,双手提一对二百斤铁斧,高举过顶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他左一斧,右一斧,硬生生劈开那山寨大门,紧接着一脚踹翻两个守门喽罗,拧着眉,瞪着眼,声若洪钟口中大喝:‘哇呀呀!呔!汝等恶徒休要嚣张!大理寺官差在此还不速速缴械投降!’”
“叮叮当当”,又有不少打赏的铜钱被扔进说书人案前的铁钵里,周围霎时响起一片叫好声,陆浅却一口茶水死活咽不下去喷得满地都是。易之如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用折扇指着说书人一边跟着大伙儿起哄:“谁呀,说的这是谁呀?这真不是在讲卢国公么?”
薛战在一旁嘿笑附和:“真有这架式,别说一百道士,来个三百五百也都切菜一样给砍了。”
当面听别人把自己编排成通天彻地的神仙,一般人都会不自在,陆浅也一样,饶是他素来寡淡可此时也听不下去了,尤其被易之如明目张胆地取笑,更是让他受不了。
屁股长了钉子似的扭了两下,将茶碗一推,掏出几个铜钱放在案上,拉上兀自笑得不能自持的易之如:“走了走了,还有正事。”
出了茶楼老远,易之如眉眼间仍然笑吟吟的。
陆浅在旁横了她一眼,郁闷道:“到底怎么给传成这样了。”
“不是很好?”易之如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你恰好在他们最惶恐的时候帮他们解决了大患,他们自然把你奉若神明。”
陆浅摇头:“事情的根本没有解决,万一事发……”
集市之中人来人往,他没有把话说完,可易之如明白他的意思。
若真要有谋反,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谁成谁败,多年积累起来的太平盛世都将再次动荡,最苦的莫过于百姓。
可如今又能怎么办呢?二人面色沉郁下来,边走便随意地打量着沿途街景。
寿春县虽比不得长安,可也很是繁华,熙熙攘攘的路人,车水马龙的市集,俨然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华灯初上,皓月东升,转过一条巷子进入主街,一片流光溢彩的灯火映入三人眼帘。
只见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花灯林立在街市两边,映红了夜空,也照亮了恬淡悠闲的人们。一个挨一个的小摊上摆的尽是些娘子用的花哨物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相伴游玩,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神情。易之如不由得被这些无忧无虑纵情享乐的人所感染,眉心渐渐疏朗开来。
“今夜怎么这么热闹?”
陆浅也不清楚,陪着四处张望。
“回郎君,明日是端午了。”薛战连忙说道。
易之如怔了怔,叹道:“日子过得真快,转眼竟是从家里出来月余了。”
市集当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