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自陆浅额角滴下,他面色赤红,急剧地喘息着。他看着渐渐逼近的知从,若有所思,好像刚才一瞬间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即逝,快到来不及捕捉。
肩膀很疼。
蓦地,他灵光一闪,看向知从的肩膀,那里的僧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块,他大声道:“法师!你中毒了!”
知从脚步一滞,眉头深深蹙起,少顷,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提点。”说罢默默闭上眼睛,暗自平复心绪。
陆浅表情一松,也突然明白了自己上次与那宦官交手为何会败得莫名其妙。哪有那么多邪门之事,恐怕根本就是不经意间中了袖箭上的毒导致心神大乱,与今日的知从法师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陆浅背后的倚靠突然一空,他倏地转身,发现不知何时那宦官已经站了起来,方才自己脱手飞出的软剑也到了他的手里,此时他正掐着易之如的脖子倒退着往树林里拖,易之如背对着被他挟持,站不直身子,只能被他连拖带拽地连连后退。
见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于惟石也站住了,恶狠狠地叫嚣:“都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说着,将黑亮的剑锋贴到易之如的脖颈之上。
陆浅顿时双目泛红,再也不能维持冷静,厉声大喊:“你别伤他!,否则我定不饶你!”
“不饶我?”于惟石怪笑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乖乖放我走,没准还能给你留个活的!”
“不行!”想不到最先开口的竟是易之如,她脸色苍白,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本能地微微颤抖,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肯示弱:“我宁死也不愿受这种人的羞辱,他已经伤了元气,陆兄快趁机捉拿他归案!”
此话一出陆浅眼神开始变得游移不定,恍然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想妥协,可妥协了易之如就能活吗?可若贸然动手,这宦官万一真的孤注一掷杀了他……
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
“陆兄!抓人啊!”易之如又急切叫了一声,神色之中连方才显现出来的那仅有的一点惊恐都不见了,只剩下一脸的焦急期望。
陆浅心中一颤,复杂地看向她的脸,愈发觉得自己之前把自己看得太高,把易之如看得太低。
于惟石大怒,为易之如的不配合,也为在易之如蛊惑下神态渐变的陆浅,一个陆浅倒是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他真正怕的是陆浅身后正在闭目调息的知从。
他眸光一闪,手起刀落,易之如一声惊呼,胳膊上刹那间就多了一条血痕出来。陆浅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他血气上涌目眦欲裂,眼珠顿时变得血红,失控地朝前扑去。
“站住!”于惟石扼住易之如脖子的手猛然收紧,五指成勾,越发用力,竟像是要活活掐死她,他歇斯底里地大叫:“拦着那和尚!让我走!”
易之如顿时失了力气,脸色一下子憋得紫红,继而变得惨白。她像一条搁浅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巴试图多吸入一些空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拼命抓住于惟石正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胡乱揪扯,可那只纤细的手就像把铁钳一样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陆浅马上刹住脚步大叫:“好!我答应你,你快松开……”
话音未落就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快速卷过,他眼前一花,一团黄色的影子直扑对面两人,他定睛一看,果然是知从法师。
陆浅心中大骇,生怕知从的一时鲁莽害死了易之如。
知从双臂平举,明黄色的僧袍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让人直视不能,他如金翅大鹏一般飞过陆浅落在三人中间,之后脚步不停再次一个华丽地旋身向于惟石身后跳去。
经过于惟石时,知从朝他的头顶伸手一拍,想一掌拍碎他的颅骨了事。
于惟石早有防备,他宁愿舍了手中软剑也要死命拉着易之如垫背,他恨极了陆浅,他看得出这个小郎君对他来说很重要,那就要死一起死吧!
他将软剑一丢,“啪”地一声精准无误地握住了知从的手腕,知从的手掌刚刚贴近他的头顶,就再也前进不得半分。他不肯退,只与对方僵持着,整个人竟然仅凭着单条手臂的力量倒立在于惟石头顶之上。
于惟石狞笑一声,猛然间两手同时发力,知从尚不觉得什么,易之如先受不了了,她双眼开始翻白,看样子马上就撑不住了。
陆浅见状心都漏跳了一拍,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暴喝一声,用那只完好的手臂一拳打在于惟石胸口。
那是拼尽全力的一拳,龙精虎猛挂着风,带着多日来的愤懑和对易之如的愧疚,还有对自己力不从心的憎恶,全一股脑地附加在拳头上,一同还给了于惟石。
于惟石倒飞了出去,轰然落地不动了。
知从一个利落的空翻稳稳落在地上,单掌竖在胸前,口颂南无阿弥陀佛,指尖带血。
易之如的身体软软跪倒,伏在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不停咳嗽,咳得眼角带泪,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白皙细腻的皮肤映衬下,脖子上的一圈乌青指痕十分触目惊心。
陆浅也是浑身脱力,勉强扑到她面前,扶住她肩头关切道:“怎么样?”
易之如轻喘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陆浅这才稍稍放心,一只手托着她的胳膊帮她站起来。
易之如抬手擦掉眼角的湿迹,瞥了一脸忧伤的知从一眼,然后回头看躺在地上一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