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口黑色棺材被抬到院中,棺材里面蛆虫翻滚苍蝇飞舞,陆浅在房顶,正好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尸体。那驼子放了这许多天已经面目全非了,但仍能看出死去的一刹那肯定十分惨烈,眼球暴凸死不瞑目的样子十分可怖。
几名道人又搬出来一个棺材盖合上,钉牢,拿上木杠和铁锹等工具,吆喝着朝坟地抬。
老道和于姓宦官在一旁看着,不时耳语上几句,等棺材被抬走了,两人跟着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陆浅悄悄跟了出去。
那两人一直跟在那群抬棺道人的身后,选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看着他们挖坑,然后将棺材深埋了。
陆浅不敢走得太近,因为他渐渐发现,虽然那宦官表面上无害,走起路来脚不沾地似的十分轻浮,可实际上每一步都很稳健。他的身子也似蒲柳一样柔弱无骨,装腔作势地不停地扭捏着,可仔细看去那柔中分明带着板眼,他断定这宦官并不简单,武功造诣起码三五个老道也不是他的对手,至于到底多高,他一时也难以判断。
那一行人将土填完,个个都是满头大汗,脸上身上污渍斑斑非常狼狈,老道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他们便嘟嘟囔囔转眼走了个干干净净。
陆浅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利落地爬上了树,隐在茂密地枝叶里一动不动,偷眼看着他们打身下经过,听他们七嘴八舌地骂叫玄玖的驼子不是东西,害他们好端端地出苦力。
老道和那宦官也有说有笑地往回走,他们走得很慢,可不知为何,每一步似乎都落在陆浅的心头,震得他的心一阵悸动。那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危险来临之前的惊慌,他有些不安地看向那宦官,这一闪念间他们已经离自己落脚的大树很近了。
然而没有任何异状。
就在陆浅以为他们会相安无事地从自己身下过去的当口,那宦官脚步一顿,豁然抬起头,两眼射出的精光让陆浅无所遁形。他随即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笑容,那笑容邪恶又得意,带着一种将人玩弄于骨掌之中的快感,陆浅只觉一阵滑腻腻的恶心,就像被一条柔软又冰冷的毒蛇缠上了手臂。
那宦官趁着陆浅分神的档口,轻轻扬手“刷”地掷出一枚袖箭,继而笑容愈发阴狠起来。
陆浅只觉得乌光一闪,一枚小巧的袖箭夹带着腥风正朝自己面门逼来,他连忙偏头躲闪,那通体黝黑的袖箭贴着他的腮边险险划过。他十分愤怒,想不到这厮如此恶毒,竟然随身带着这般毒辣的暗器——那袖箭通体乌黑,也不知在剧毒里浸淫了多久,若不小心沾上怕是直接就没命了。
既然被发现了行踪,陆浅也不再躲避,稍一定神便自树上猎鹰啄食一般扑了下来,同时抽出腰刀朝那宦官拦腰横劈过去。
宦官的脸上始终挂着那抹邪性的笑,那笑容令陆浅十分不安。果然,他才刚刚扑到近前,霎时觉得好像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涡旋,眼前一切都打着转儿被吸入自己体内,包括那宦官。陆浅看到他那笑容越来越诡异,继而被放大了无数倍在自己眼前不停地被撕扯变形,最后将自己团团包围,渐渐模糊消散了。
陆浅心知着了道,暗叫一声不好,连忙用力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宦官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是哪门子邪术?他心里一紧,迅速抽身后撤,屏气凝神环视一周,可只有老道一人错愕地站在原地看他,明显已经认出了故人。
见老道没有动手的意思,陆浅也不去管他,而是专心地寻找起那宦官来。他人呢?他明明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可那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蓦地,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一团黑影,陆浅惊觉抬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尚在半空便已经拉开了架势,一柄黑漆漆的软剑幽光凛凛直朝他头顶刺来,他大惊之下连忙朝一旁躲闪,同时横起腰刀向上格挡,刀剑相接发出“呛啷”一声脆响。
陆浅当时便被震得手心发麻,腰刀几乎脱手飞出,他连忙挽了个刀花顺势将刀撤回,把还在不断传回痛感的右手背到身后暗暗活动了几下,并且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不起眼的宦官。
之前太过轻敌了。
宦官落地站定,手中软剑向下一挥,斜斜指向地面,细眼危险地眯成一条缝儿透出杀机。
陆浅何等敏锐,看对方面色今天是不能善了了,索性率先出手想赢得先机。
陆浅最忌惮的是对方的袖箭,于是干脆踏步上前贴近对方,让他没有发射暗器的机会。对方见他转眼到了近前,软剑一扫不肯让他近身,那剑身异常轻薄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破空时竟然悄无声息而且似乎毫无阻力,在陆浅的前襟上不知不觉便划了个口子,好在陆浅闪避及时才没有伤到皮肉。
哪知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在他后撤之时猛地欺身向前追过来,身法较之陆浅居然毫不逊色,而且看起来尚有余力,他越贴越近,在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五尺之时“刷刷”几剑骤然刺出,大概是由于剑身柔韧,那剑的轨迹如同他的人一样怪异,每一次刺出之后下一剑几乎都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袭来,根本难用常理判断,好在陆浅经验丰富,总能凭着过人的眼力和熟稔的刀法将对方的怪招一一化解掉,再仗着自己的刚猛气势突进几招逼得对手狼狈不堪。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百十招,打得不相伯仲,可陆浅自己清楚,他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连续数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