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地下工坊的过道上显得一片沉静,没有人说话,就连何若依和弃文就武兄弟也不愿,他们怕这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先行笑出来,毕竟此刻任谁都看得出,钱无用已是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
可三息之后,钱无用一张脸由黑转白,由白转笑,跟着伸手又在储物戒子上,缓缓摸出一粒丹药,这颗朱色丹药甫一显身,立时满室生香,比之方才百年赤灵还要更甚一筹。
陈灵数了数,丹体上居然有七只细孔。
钱无用笑着将这粒丹药递上前来道:“这颗丹药乃是我金玉满堂最得力的炼丹师长春道人的游戏之作,虽是区区一枚二品聚灵丹,却有着七阶的宝相,现下钱某将此物赠予陈大师,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将之前种种悉数揭过。”
“钱掌柜爽快!”
陈灵一抬手已抓住了丹药,只是对方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那肉疼之色已明显出现在了脸上。
陈灵见着,不由心下好笑,面上却板着脸,语气揶揄道,“钱掌柜?”
“啊,没事,钱某突觉身体有些不适,还请大师随着堂面掌柜去见一见大掌柜吧,钱某稍后就来,告辞!”
说着,这一松手,就将百年赤灵和丹药一并交出,剜了何若依一眼,便带着手下急匆匆离去,那模样来时有多嚣张霸道,去时就有多灰头土脸。
弃文一见钱无用灰溜溜地逃走,这才笑出了声,就武更是从身后走上前来,一拳将陈灵捶了个趔趄:“你小子,真是雁过抓毛!”
何若依掩唇笑着纠正道:“不是抓毛,是拔毛。”
“哦对!是拔,雁过拔毛,哈哈哈。”
光头就武旁若无人的笑声,引来屋中制造煤球炉的工匠们的好奇,三人在一阵嬉笑中结束了对话,陈灵在答应二人等下再回来好好吃喝一顿后,就由着何若依带着自己向着金不换的屋子走去。
过程中,陈灵将百年赤灵很是爽快地丢给了何若依,并说这是你应得的,而她的反应却并没有想象中来的高兴,她收下东西也没有再说什么,但那微微流转的眼波和面上一闪而过的失望,无不在表明着某种心绪,仿佛她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陈灵随着何若依通过地下传送法阵,再次回到了金玉满堂的上层,又跟着她来到了顶层。
而从这里开始,何若依并没有继续领路,因为金色木廊的尽头只有一扇门,这条金色过道也只有一人能通过,当然陈灵除外。
今天他是第二个踏足这条金毯上的人。
眼前的过道并不长,但陈灵踏出第一步后,楼梯口下方传来的隐约嘈杂声顷刻消失不见,仿佛身遭陡然成了真空,明明只有几步之遥的何若依也变得飘忽不定,愈来愈远。
陈灵心头一凛,回过头缓缓踏出第二步,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寻常,眼前仍只是普普通通的金色地毯,身后仍是仅有几步之遥的何若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灵眉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种怪异的现象让他心生警觉,身为兵人体魄的他,也头一次感觉到这些。
难道这就是法阵结界?它竟能对我起作用?
陈灵不确定,他带着由此而来的疑惑,双手推开了金色大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陈灵试想过这仅有金不换一人能进的屋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有没有比这外面的装饰更加“金玉满堂”?
而当陈灵环顾四周,看清眼前的景物后,这种想法也就荡然无存了。
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硬要给狗屎镀金,那也只有极为干净这一点可夸了。
屋内的门口摆着一副普通得不能普通的扫帚,木制的把柄上蹭的油光黑亮,仿佛有人常常使用它。它靠着的是一层早已剥漆的木墙,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而偌大的屋内除了这副扫帚,只有一张桌一把靠椅。
这把靠椅背面上的雕刻,显得典雅别致,做工也极为精湛,显然和那普通的木桌并不是一对儿,也和周遭格格不入,仿佛是临时搬过来凑数的,而桌子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不知名的妖兽皮所制成的地图。
这副地图陈灵越看越觉熟悉,他仿佛看到了现世中的天朝疆土,只是这疆界比天朝要广,仿佛只有盛唐时期才能与之比肩。
在兽皮地图之上赫然有一条形如“∞”的蛇雕,这蛇雕陈灵曾在阴山宗分坛的地底石门上见过,那片片尖锐而黑亮的鳞片显得极其逼真,而蛇头正吞噬蛇尾,看起来仿佛是在自我毁灭,又或者自我救赎。
金不换正背对着陈灵望着这副蛇雕,他身上居然没有穿金色的长袍,取而代之的,也仅仅是一件就连平民都穿得起的青色布袍。
硬要夸上几句,那就是袍子没有一丁点褶皱,整洁得就像这房间的摆设一样。
金不换叹了口气,这并不是气馁挫败,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声响。
当他缓缓转过身,眼中的锋芒也已尽敛。所以此刻他看起来完全就似一个四十来岁有些微微发福的平凡大叔,丢在人群之中一定找不出来。
但陈灵知道这个金不换隐藏的很深,慢说他是金玉满堂的大掌柜,就单单从自己进入到这屋中所看到一切,就能推断他绝不普通。
普通人不可能不在私人空间给自己按上一张舒适的床,就算这仅仅是办公的地方,也该摆上一把合适的椅子。
陈灵已经猜到眼前这把背对着自己的椅子显然是特意为自己准备,而若这一切不是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