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叫住武松,“武都督,留步。”
武松平时与吴用的关系很一般,但前天鲁智深提醒他的话也还记得。他向吴用抱拳说道:“军师,正想找你请教呢。”
“不敢当请教,边走边说吧。”
吴用哂笑。他这些年在扈三娘那里不得信重,反复想了很多年,认为扈三娘是记恨他在宋江攻打祝家庄之战出主意的缘故。他看扈三娘日渐皇权威重很不爽,却也知道自己扒在大元的这条大船上,不能望着这船沉,可是能让扈三娘不如意、在她希望的地方让她不痛快,他很乐意去做的。
凭什么公孙胜是尚书、蒋敬也是尚书,自己就是一个御史中丞,干着督察王田的活啊。那与以前大户人家的庄头有什么不同吗?
吴用边走边对武松说:“你这是撞到那些科举上来的那些清流枪头上了。御史弹劾你也不是为了弹劾你的。那是前宋遗臣对陛下蓄积了不满,捡你开刀呢。”
武松挑眉看吴用,吴用不理他的眼神,继续说:“弹劾你是因为陛下虽然独断乾坤却一直很谨慎,那些御史找不到可以挑剔陛下的借口。我们都是梁山的,平日里在裴督察的严苛下,莫不谨慎行事。你问问花和尚就知道了,没人敢行差踏错一步的。
你也看到陛下今日被那些御史气坏了的模样了。她护着你不肯惩罚你、也不肯说一句你的不是,豹子头拿太女为你抵挡御史。我们大家都是跟着陛下才有了今日的荣光,总是要为陛下分忧才好。如今你只要与陛下说一句不想进宫了,那些御史继续对你弹劾就没了什么意思。也就解了陛下的难为局面。可惜我没有能与那些御史对抗的才学。”
吴用不想女帝才色双收。要是武松的十万大军游离在扈三娘的掌握之外,够让她们母女日夜牵肠挂肚、不得安寝了。这样既不会让前宋遗臣占了梁山的上风,也不会让女帝占据绝对优势。
嘿嘿,在你们君臣的争持中,才有自己期待的机会。
武松沉默不语。
吴用继续下猛药。
“武二郎你是个实心人。你想想哥哥我说的对不对。陛下对你有情义不假,想让你进宫是不假。可陛下这五年与林冲可是吃住一处,情谊更是深厚了。要是林冲真想你进宫,早该在你回来之前把事情都准备好了。谁家纳侧不是主妇张罗的。哪里用得着你去钦天监催促呢。皇夫一句话过去也就够了的。你继续坚持进宫,不过就是在让陛下里外难为了。”
这话与武松所想合到了一处,武松心里难受,对吴用匆匆一拜,“谢军师指教。”扬长而去了。
武松没回五军都督衙门,他绕着皇城转了一下午,日暮西山的时候,跺跺脚下定了决心。
林冲没能在五军都督衙门见到武松,他知道武松心里不会快活,想着开导他告诉他万事有自己和女帝担着呢。
御史这样的弹劾好像应了扈三娘的猜测,他们是不满君权借机迫使她让步呢。如果她肯垂拱而治,才是前宋遗臣欢喜的。
扈三娘怎么会对别人让步,怎么会把手中的权利分给臣子。这些人可真敢想。他们是忘记了金国虎视眈眈的危险了,天下初定就忙着跳出来想分一杯羹了。
林冲心情不好,在五军衙门里坐不住,就跑去军营转了一圈,看军营的秩序井然才放下心来。踩着落日的余晖回去皇宫。冬日天短,等他到了宫门,天已经全黑了。
武松此时就跪在扈三娘书案前。脸上早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桀骜不驯,那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冷血和煞气也都收敛了回去,他此刻就像是一匹孤狼,无路可走却伤痕满身清冷寂寥。
“你起来说话,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跪的。”
武松不肯起来,他仰望扈三娘的眼神里全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委屈、固执,全是将一颗心掏出来不被扈三娘珍视的受伤。
“三娘子,你想我进宫吗?”
扈三娘皱眉,“庆寿宫收拾的差不多了,封诰我也给了你,你说呢?”
“陛下,臣不想进宫了。”武松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扈三娘愕然,武松要是回京就这么说她可能会感到轻松,但是现在与御史杠上之后,他退下去?呵呵,这是来拆自己的台么?
这不是告诉御史自己这个做女帝的向他们屈服了吗?
“现在的事情已经由不得你说不进宫就不进了。”
扈三娘心下发冷,硬生生把自己对武松的那点儿情义逼退回心底,难道武松还没开窍吗?难道他像岳飞一样只知道抡刀舞枪吗?现在已经转变成御史出头、当臣属的挑起瓜分君权之争了。
“臣不想陛下再为难。今天在大庆殿,臣都看到陛下要摸短剑出来了。”
扈三娘眼里慢慢涌上温润的柔光,低头看着武松缓缓说道:“你也看出我今天为难了?那你更不能退却了。那些御史弹劾你是借口,目的是想分润的我手中的君权。你明白吗?”
扈三娘耐心给武松解释。
武松摇头,他在扈三娘的眼神中看出了扈三娘分明是对自己是有情义的,这就足够了。
“臣不明白。臣只知道这时候臣不入宫,那些御史再弹劾臣就没了意义。臣想回去北方,替陛下荡清大辽的余孽。若是陛下对臣能存留住此刻的这点心意在,就不枉臣为你征战沙场了。”
林冲这时候走到了紫宸殿书房的门外,恰好听到了武松这句话。他尴尬地停住脚步,站在门外不想进去了。
“爹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