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初,在荣庆堂和妻子守了史氏尸身一夜的贾赦,匆忙洗漱,穿戴整齐了,过去荣禧堂。就见贾代善和保龄候也都收拾好了,贾瑚也穿戴整齐了。
“父亲,舅舅,”贾赦先给二人行礼问安,然后在贾瑚给自己行礼后,说道:“瑚儿,你今儿在家照顾你母亲和妹妹,你要跟在你母亲和妹妹身边。”
贾瑚一愣,想到平日里母亲温婉柔和的秉性和处事手段,父亲是怕母亲压不住府里那些刁蛮的老仆吧。他立即点头,“父亲放心,儿子会照顾好母亲和妹妹的。”
贾赦和老荣国公、史侯爷今日都是乘车去上朝,三人的护卫合到一起就很壮观了。大朝会之后,贾代善提着装着印子钱单据的布袋子,贾赦怀里揣着账本子各自行动,史侯爷也按程序递上秘折,然后等圣人传唤。
贾赦踏进圣人理事的文渊阁,就见王太医在往外走。他心里咯噔一下,幸好舅舅狠得下心了!
贾赦不敢再像往日那样进出文渊阁,规规矩矩地等内侍引路。他见了圣人就万份愧疚、地立即跪下去了。
“圣人,罪臣贾赦来向圣人请罪。”
“恩侯,快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六福。”
六福立即和旺财一道,一边一个把荣国公贾赦给架起来了,然后带着所有的人退了出去。
贾赦红着脸,把怀里的帐本掏出来,“圣人这是放印子钱的一本记账册。”
贾赦往前递,圣人伸手接过去。圣人翻看了一遍问道:“这是从月前开始的?”
“是。”
“恩侯啊,从这册子可看不出是印子钱啊。你仔细看看,这是借出第一笔,这是收到的第一笔利钱。从帐本上还没见有人还第二笔银钱。还有后面的这许多,只有借出的记录,尚未到收利钱的时候。是不是高利,要看借据是怎么约定的了。”
“借据让我父亲拿给太上了。”
圣人看看贾赦,“恩侯,这三十年,朕待你如何?”
“朋友、世交兄弟。”贾赦胀红了脸,圣人登基前后对自己都是满朝文武里的第一份。
“那你怎么想朕的呢?”
“明允,唉,”贾赦抬手一抹扯脸,眼泪就如泉涌一般。
“你给朕说实话。这册子是谁的?”
圣人不怒不气,但他平和的语气,还是让贾赦听出所蕴含的不快了。
贾赦面红耳赤地憋出话来,“明允,这册子是我母亲干的事情。我查出有史家女在月前开始搅进这事儿,怕弄错了,就找了我舅舅一道去查,结果是……”
贾赦掏出帕子擤鼻涕,圣人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贾赦呢。
“我父亲去质问我母亲,我母亲说是南安老太妃约她一起做的。她们是几十年的手帕交。我父亲就给她讲印子钱会逼死人的。我母亲就懵了,只和父亲说原来借银子出去,是为了有的人一时不凑手,没想到会逼死人的。她闹着要寻死。把我父亲气晕了。我照料父亲,史侯过去看她,发现她就真的投缳了……”
贾赦压着声音,呜呜咽咽如同困兽一般。
圣人又递了个帕子给贾赦,“恩侯,你先别哭了。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哭得跟奶娃娃一般,你不嫌弃丢人,朕还嫌你难看呢。你给朕说说,你对借钱的那些人,都怎么处理的?”
“我打发人把利钱都还了回去了,本钱也不要了。我父亲说,要是有人家为了还印子钱卖儿卖女,就赶紧派人赎回来,把人给父母亲送回去。昨儿傍晚开始处理的,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呢。”
“行啦,朕知道了。要是只放了这一个多月的印子钱,应该不会闹出人命。你洗洗脸,跟朕过去慈宁宫。”
贾赦闷声闷气地答应,跟着叫进来的内侍去洗脸。
贾代善也在慈宁宫哭呢。
“太上啊,你知道我老贾的啊。臣活了六十多年了,何时不把太上您的话、圣人的话放在头里的。哪里会想到史氏她……”
“行啦,老贾,你不是十来岁的时候了,可别这么嚎丧啊,既难看又难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你了呢。你拿来的这些借据,是全部吗?”
“太上,从办事的奴才家里,就搜出来这些。和帐本上也对得上。”
“账本呢?”
“恩侯拿去给圣人了。”贾代善觑着太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
“老贾啊,你是怕朕护不住你了?”太上有点儿不高兴了。
“太上啊,老臣也是不想您太为难啊。那史氏也是恩侯的母亲呢。”贾代善急急忙忙辩解,话说的非常情真意切。
太上的心里就得到满足了。贾代善不管做啥事儿,都会为朕考虑的。唔,不错,有恩侯先去和明允说,也好也好。
“那这些借据你准备怎么处理?”太上心里舒服了,就问起下一步的处理。
“恩侯昨儿查到这事儿,就立即派人去返还利钱,本钱也不要了。昨夜老臣从您这里回府,听说这事儿还加了一句,要是有为还利钱卖儿卖女的,就一定要把人赎回来。要是出了人命……”
贾代善说不下去了。
要真的才一个多月,应该不会出人命的。
“哎呦,老贾,史氏才放了一个多月的债,虽然是九进十三出的,这还未到收本的期限,你们父子这么干,是连本带利都蚀掉了,真亏大发了。”
太上笑着调侃贾代善。
“太上,老臣哪里需要史氏赚这除爵去官、断子绝孙钱啊。”贾代善抱屈。
太上点头,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