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就那么任性地就走了,走了……
留下了跪了满殿的文武朝臣。
有急才的,刚才在听梁九念诏书的时候,在片刻间已经酝酿好了一篇惊才绝艳、声情并茂的好文章,想着过一会儿,在众人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才学。
有那“死”心眼的,一向以忠耿面目示人的,已经在跪下的瞬间,就寻摸好了,一会儿该取什么路线去撞柱,才能让群臣有机会拉住自己、又能让自己的“忠耿”攀上一个新高度,在所有朝臣面前展现自己“不舍”圣人的忠心、还不得罪太子。
心眼慢一点儿,还在想圣人为何就禅位了呢?
目光长远的,想的就是圣人因为文治武功都到手了,难道怕以后有什么闪失?影响在史册上的光辉形象?
不管跪下的这些朝臣都怎么想,那出自张太傅之手的禅位诏书念完后,还是张太傅第一个醒过神来。他看着身前跪着发愣的、好像失去魂魄的太子,低身说道:
“太子殿下,还是先让朝臣起身吧。”
太子置若罔闻,那模样是魂游天外了。
贾代善在心底嗤笑一身,你这个小狐狸,再装可就过啦!
他起身上前一步,一把拉起太子,使个巧劲使太子转身面向众臣工。他声音洪亮,不仅震得太子耳朵嗡嗡响,就连跪在太和殿门口的臣子都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贾代善替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有令,众卿平身。”
能站着,没人愿意跪着。呼啦啦地众臣都爬起来了,这速度比刚才跪下去的时候,整齐、迅速的多了。
太子那一幅傻呆呆的模样,让众臣更“舍不得”圣人了。
张太傅作为首辅,与次辅吏部郝尚书一对眼神,向太子拱拱手,带头往外走。其他几部尚书也立即醒过味来,随即就跟上了。六部的臣工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开始撤了,也都跟着离开了太和殿。
贾代善看看太子,松了手,喟叹一声,“要是恩侯能接下老臣身上的差事,老臣现在也想致仕,回家去教导瑚儿呢。”
太子哪里能听不明白荣国公的话里意思,他微微点头,眨眨眼,贾代善欣喜若狂,嘱咐赶过来的六福,“好好送太子殿下去养心殿。”
六福赶紧点头哈腰地应了,带着东宫的内侍,簇拥着他的太子爷,离开了空荡荡的大殿。
太子到了养心殿,六部九卿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可圣人却不在养心殿日常理事的地方。
魏九笑的有些谗媚,他上前对太子说:“太子殿下,圣人带太孙去了乾清宫读书。”
太子搓搓手,请重臣都坐下,略有些尴尬地说:“父皇此举,实在是出乎孤之预料。还请太傅等,稍后去劝勉圣人,使圣人改变主意。”
张太傅笑笑,然后看郝尚书。
郝尚书看张太傅笑看自己,就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说:“太子殿下,劝圣人的事情先放放。臣这里还有一些要事,要与殿下、还有众人商议了,好去办理的。”
郝尚书心里想说的:劝什么劝,还用去劝吗?圣人直接下了禅位诏书,是铁了心要禅位了。太子只要没犯泼天的大过错,也就等着钦天监择定日子,禅位和登基大典同时举行就是了。没看圣人把朝政都推了,躲着不理了嘛。
郝尚书说的事儿,还真是要事儿。新科进士新鲜出炉了,庶吉士的选拔在即。原来上一科的庶吉士散馆以后的去向,得有个大致的安排方向。
魏九把从郝尚书那里拿过来的庶吉士名册,恭恭敬敬地递给太子。太子逡巡众人一圈,没有打开看名册。而是缓缓地说:“这些人都是大景未来的栋梁。要派去做州县府郡的父母官,先考核一下。能处理得了基层繁芜事务的,直接派去基层就任。尚不能的,按照上次翰林学士的做法,先培训、次考核、再分派。留在京城的,按照旧例直接分去各部吧。”
然后他就把折子还给了郝尚书。
原跟在圣人身边的、记录圣人言行的史官,如今被圣人留在养心殿,开始记录太子殿下了。他奋笔疾书,边写边在心里赞,太子这一举措,可是要实打实为百姓送去得用的“父母”了。
郝尚书得了太子的话,心里明白这个方法,将变成以后分派、使用庶吉士的成例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应了一声,把折子揣到自己的袖袋里。心里记下太子用人与圣人的不同来。
户部李侍郎现在已经基本接手了、还担任户部尚书的张太傅的所有政事。他上前把今年户部的重要工作计划,递给太子。
“太子殿下,您原来安排的、寻求到的、那几种高产的薯类,经过前年、去年在皇庄的试种之后,户部决定今年在京畿推广。”
这薯类试验种植计划,是六部九卿这些重臣都知道的事儿。李侍郎是完全按着工作计划提交折子,他是再没想到圣人下个诏书,就直接撂挑子不见人了。
“好。先留下来,孤看看。”
太子把这折子,放到紧急的分割奁。
李侍郎看太子的分类,就舒了一口气。这可是大事儿,他生怕太子离了圣人的约束,就分不出轻重缓急了。
工部郭尚书报上来的事情,却比较棘手了。
民间素有使用铜器的习惯,常有人化了铜钱去做铜器。这两年,民间收入增加,嫁娶的时候,新娘的陪嫁也从陶盆升级木盆,现在升级为铜盆。由于这两年研制火炮,需要使用的铜大量增加,铜矿产量有限,于是市面的铜钱越发